楊氏濟出一抹笑,「怎麼不見世子?!還有你二叔和三郎呢?」
薛童穎沒有直接回答,只是不冷不熱的看了眼楊氏,「邊疆出了事,將軍受傷,我便先行送將軍返京。」
楊氏被薛童穎銳利的眸子看得有些心虛,「將軍受傷,可嚴重嗎?」
「無事。」
「無事便好,」楊氏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可喜可賀。」
「確實可喜,不過說到喜事——」薛童穎好整以暇的看著楊氏,「長房似乎還得感謝二嬸母,據聞您費心的替二郎挑了門親事,只可惜最後出了錯,白費了二嬸母一番苦心。」
楊氏的笑容有些尷尬,當時相中的是趙妍,最後嫁過來的是趙嫣——原還以為是個身份更低賤的丫頭,更能弄得樓子棠的日子雞飛狗跳,沒料到事情出乎意料。
樓子棠很滿意趙嫣,夫妻感情甚好,樓子棠的身子不單沒有變差,反而一日好過一日,連老太君見了都心喜,時時把二郎媳婦是個有福的話掛在嘴邊,賞的東西更是一次比一次好,氣得她牙疼。
如今看到薛童穎,她才想起更嚴重的事。
若論起令二房最為忌憚之人,當數永安侯世子樓子沁莫屬,這人心狠手辣,極其護短,若讓他得知二房趁著他下落不明時,對他視若珍寶的弟弟下手,只怕沒有好果子吃。
楊氏至今也想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已經盤算好,他家老爺引世子入大漠,派人追殺,只要樓子沁一死,樓子棠又是個好拿捏的病秧子,到時侯府早晚是二房的天下,誰知最後樓子沁沒死,活得好好的不說,還即將返京,以他立下的戰功,再加上葉大將軍美言請旨,老侯爺就算還未嚥氣,樓子沁成為永安侯也是板上釘釘的事。
想到苦心白費,將來要尋下手的機會難上加難,楊氏的手在袖子握緊,心中很不甘,但面上卻不能顯現分毫。
「嬸母也是關心二郎。」她乾巴巴的說。
「嬸母的關心,我與世子心知肚明,他日定將回報。」薛童穎嘴角帶笑,目光森冷的看著楊氏。
她與世子成親多年,未有子嗣,原還以為是緣分未到,但世子此次受傷,遇上神醫救其一命,卻也因此得知世子被人用了藥,此生子嗣艱難,抽絲剝繭竟是他們向來敬重的二房所為。
原以為一家和樂,都是假象,在權勢面前,血脈至親都能拋下。
薛童穎斂下眼中殺意,淡淡的說道:「趕了幾日的路,沒能好好歇息,祖母,我先回去梳洗一番,再來跟你敘話。」
「你有心了。」老太君心疼的拍拍她的手,「快回去歇著。時候也不早了,別再過來,有事明日請安時再說。」
薛童穎也沒拒絕,起身行禮後,對楊氏視而不見的離去。
趙嫣隨著樓子棠起身告退,樓子棠沒理會楊氏,她自然也就夫唱婦隨,反正她本來也不喜歡二房的人。
楊氏惱在心裡,偏偏老太君沒有出聲,她也只能將屈辱往肚子裡吞,行禮告退。
回望梅軒的路上,趙嫣的心情很好,「我喜歡嫂嫂,她好厲害,一個眼神就能讓嬸母嚇得說不話來了。」
「我也可以。」
趙嫣沒好氣的看他一眼,「別像孩子似的跟嫂子拈酸吃醋的。」
「說我像孩子,」他捏了捏她的鼻子,「不知道誰吃東西都吃得滿嘴?」
「那是東西太好吃了。」趙嫣嘟了嘟嘴,「不過聽嫂嫂的口氣,世子真的不喜歡我對吧?」
樓子棠停下腳步,低頭看她,沒在她眼中看到受傷的神情,這才一笑,「我說過,我喜歡你便成了。」
她笑著勾著他的手,「要不是因為世子是你兄長,是你心中在意之人,我也不會在乎他喜歡與否。」
「放心吧!一切有我。」
兩人才踏進望梅軒,只見薛童穎從陰影處現身,道:「感情真好。」
「大嫂。」趙嫣微驚的喊道。
薛童穎對她一笑,因為她長得比一般姑娘高,所以趙嫣站在身旁,只到她耳下的地方,她低頭看著她一張圓臉,粉粉的臉頰,看不出年齡,這張娃娃臉真是可愛得緊。
現在樓子棠年少看來還好,就怕再過幾年,二郎帶著媳婦兒出門,會被當成爹爹帶著女兒。想到這個,她笑得更歡,瞄了樓子棠一眼。
樓子棠挑了挑眉,不知薛童穎心中所想,只覺得她笑得有些陰險。「半路攔著我們,大嫂有事?」
「世子要我帶話給你。」
樓子棠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事成。」
簡短的兩個字,卻是沉重,樓子棠微斂下眼眸,心情沒有太大起伏,只道:「大哥可還好?」
「放心吧!」薛童穎伸出手拍了拍樓子棠的肩。「新春時節,為了不讓老太君心裡不痛快,所以他們才晚幾日回來。」
「知道了。」
他們的話聽得趙嫣一副如墜五里迷霧,直到薛童穎離去,她才開口問道:「怎麼了?什麼事成?」
樓子棠揉了揉她透著健康粉色的臉,「巧巧不是信善惡有報嗎?」
趙嫣點了點頭,「戲台上都是這麼演的,最後落幕時,良善之人有福報,惡毒之人受制裁,這才大快人心。」
樓子棠用力的將她往自己的懷裡一抱,輕聲一歎,「事成便是終等到善惡有報。」趙嫣被抱得緊,也沒掙扎,靜了一會兒,隱約猜出了什麼,但沒有把話挑明,只是輕聲說道:「若是終等到善惡有報,那就是大快人心。戲既落幕,便無須再想。」
果然是個心寬之人,樓子棠滿心的柔情按捺不住,低頭吻住她柔軟的唇。
她呻吟了聲,也沒阻止他,兩人唇舌交纏,粗重與嬌細的喘息聲在房內交織響起……
正月十五才過,永安侯府世子回京的消息傳了開來。
大軍入城,最醒目的焦點除了最前方騎在馬上的英挺將軍樓子沁,還有身後一具漆黑沉重的棺槨。
侯府大門外,原等著迎接世子返京的一行人,眼見這一幕,眼中的喜氣漸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