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麗蘊在桌邊坐定後,蘇語恬就先為她各把一些菜夾到了小碟子裡,見她開始用膳了,才又為她盛湯。
蘇語恬說來也很機靈,看見丁麗蘊什麼東西吃得快,下回再夾菜時她便把那樣菜多夾了一些到丁麗蘊的碟子裡。
丁麗蘊也發現了蘇語恬的聰慧,但可沒領情,一抹冷笑溢出了唇角,「妹妹不愧有那樣的出身,很機靈。」
白擎蒼說了不能提醉夢樓,丁麗蘊也的確沒說出醉夢樓三個字,但語意還是十分清楚明白,不過蘇語恬在心裡告訴自己,只要吃完早膳就沒事了,她能忍。
「其實我也不是這麼重排場的,只是這是規矩,新入門一個月都要這麼做,妹妹你就委屈些了。」
「姊姊言重了。」
「要喊丁側妃!」丁麗蘊眉頭一皺,一名侍女立刻不客氣地糾正道:「喊你妹妹是丁側妃抬舉了你,你可不能不懂規矩。」
「如梅,誰允你放肆的?」丁麗蘊不痛不癢的罵了一句,看不出一點責罰的意思。
「丁側妃恕罪,是如梅放肆了。」這個叫如梅的侍女雖然被斥責了,但臉上也沒有一絲惶恐。
蘇語恬一看就明白,這是這對主僕演給她看的戲,所以她也識相,「是語恬失言了,請丁側妃恕罪。」
「何罪之有,我要繼續用膳了。」言下之意就是叫她手別停,繼續幫她夾菜。
蘇語恬又為丁麗蘊夾了些菜,丁麗蘊方才是說了「何罪之有」,但可沒接著說「以後還是稱呼我為姊姊就好」,很顯然的,這個「何罪之有」也是表面客套。
接著直到用完早膳都相安無事,蘇語恬正鬆了一口氣,以為自己可以離開,才剛福身要告退,就見丁麗蘊用力的拍桌而起。
蘇語恬不解地抬起頭,就見丁麗蘊指著她發上的某一處瞪大眼,怒問道:「這是什麼?」
蘇語恬抬手摸了摸,是今早翠舞為她簪上的花。「不是說了剛入門要招喜氣,得簪花一個月……」
「放肆!」丁麗蘊終於找到了機會,用力便給了她一巴掌。
蘇語恬是打定了主意丁麗蘊不過分她便容忍,但無端賞了她一巴掌,她怎麼樣都不能忍,但她還沒來得及發難,丁麗蘊又開口了——
「你是一時不察還是別有用心?你不知道只有正室能簪正紅色的花嗎?」
她哪裡知道這什麼古代習俗,翠舞想必也是一時失察了,但若真如丁麗蘊說的,簪了正紅色的花的確是她不對,她悻悻然的把發上的花拔了下來,曲膝道歉,「是語恬不懂禮數。」
「你的出身本來是入不了世子府的,但世子執意要納你為侍妾,你更該事事小心,別讓世子丟臉。」
「是,語恬明白。」
「回你院落去,記得,明早別又遲了。」
「是。」
蘇語恬急急福身告退,少待一點時間在暢嬉閣裡就少一點被找麻煩的機會。
她看著手中的紅花,難免覺得委屈,不過就是簪錯了花,有必要打她巴掌嗎?才剛走上世子府主廊道,蘇語恬遠遠的就看見了另一名側妃阮夕蘭迎面走來,以她的身份還是乖乖的能避就避,所以她退到了廊道邊,低著頭要等阮夕蘭走過。
蘇語恬本就入不了阮夕蘭的眼,她本也只打算快步走過,只是走近就看見了蘇語恬臉頰上的巴掌印,又看她手裡抓著一朵紅花,她呵呵的笑出聲來。
「丁側妃是個側室,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扶正,好不容易被世子給予了掌理後宅的工作,就把自己視為正室,吃穿用度都要比照正室辦理,你簪了紅花,豈不提醒了她,她終究只是個側室嗎?」
「是語恬不懂禮數。」
「你是不懂禮數,但對我來說你簪什麼顏色的花也撼動不了我的地位,太過介意只是自卑的表現,不過就你惹了丁側妃不快這一點,我看了倒很舒服。」
所以這兩人果然不合吧!蘇語恬就知道在後宅裡沒什麼和平相處的傻話,更何況世子府裡沒有世子妃,兩名側妃既然地位相等,怎麼可能不鬥?
阮夕蘭看蘇語恬那卑躬屈膝的模樣,收起了笑容,「丁側妃終究不是正室,你若不去服侍,她也不能真把你怎麼樣,過去的侍妾一開始都是不肯的,但因為世子不愛管後宅的事,聽了她們抱怨也只叫她們照辦就是,她們才乖乖聽話,但我以為世子獨排眾議納你入府,你是有些許不同的,怎麼,你是還沒對世子吹枕頭風,還是天生命賤,甘願去服待?」
丁麗蘊若是暗地給她排頭,這阮夕蘭就是明著羞辱她了,說來白擎蒼一開始也是看不起她的,說青樓女子入不了世子府,若不是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他又礙於許下了承諾,她最好的結果可能就是被安置在外宅了。
「那麼語恬該告訴丁側妃,明日起語恬不去服侍了,原因是由來自阮側妃的開導嗎?」
原來那恭順的模樣都只是表象?阮夕蘭沒因為她的話生氣,更沒被她嚇到,只是拿起她手心裡的紅花,似笑非笑的幫她杷花簪回發上。「可以啊,你可以這麼對她說,也可以繼續簪著這朵紅花,我看她生氣動怒就開心。」
蘇語恬看著阮夕蘭離開,歎了口氣,垮下雙肩,剛剛那麼說是不服輸,但她怎麼可能真的這麼對丁麗蘊說?丁麗蘊動怒後找麻煩的人可不是阮夕蘭,畢竟她們地位相當,最後倒霉的,還是她這個小小的侍妾啊!
第4章(1)
蘇語恬一點也沒有抗爭的就去服侍丁麗蘊洗漱,讓其他的侍妾甚至是奴僕們都看不起她,就如同阮夕蘭說的,她天生命賤,就連昨天皇上把一些西域進貢的眉黛特意送到世子府來,也獨漏了她的紫柳閣。
皇上當然不會一一指名要送給誰,肯定是由丁麗蘊處理的,只是丁麗蘊故意漏了她,還是其中有什麼蹊蹺,這就得好好參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