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好的。」
原來蘇霜白是要她來看表演呀!還給她安排了最好的位子,真是太有心了。
戚書雅坐下後,有人給她上了茶跟點心,她看著旁邊的空位,突然覺得有點寂寞。
雖然她明白喬無惑事情繁忙,也曉得晚一點兩人在府裡就能見到面,可在元宵這樣別具意義的日子裡,心愛之人不在身邊,還是讓她有些失落。
她發了好一會兒的呆後,原先離座的客人又紛紛回來並就座,想必是戲就要開鑼,她拉回遠揚的心神,專注地望向台上。
台上只有一張帶桌圍的桌子,兩把帶椅披的椅子,桌圍跟椅披上都有花鳥繡花,十分瑰麗。
角兒未出場前,台上並沒有所謂的時間跟空間,戲台上的時間跟空間只能靠角兒的活動來確定,透過念白、歌詞,還有身段表演,舞台就能變成書房,或崎嶇山路,或是在台上轉個圈,就能甲地到了乙地。
關於舞台上的種種,都是喬無惑告訴她的,從前她根本一竅不通。
此時,戲鑼響了,檯子旁奏起樂聲。
蘇霜白上場,唱的是每年元宵的必唱曲目《貴妃醉酒》。
只見蘇霜白穿著華美戲服,頭上戴著各式髮飾髮釵,每走一步,那金穗子就跟著晃動,令人目眩神迷,他今天裝扮得珠圍翠繞,華美無比,只是出場,台下已一片叫好。
當他就了定位,戚書雅才知道他為何給她安排這個位子,因為坐在這兒,彷彿這台戲是為了她而唱。
蘇霜白聲線清亮婉轉,唱起了四平調,「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早東昇。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皓月當空,恰便似嫦娥離月宮,奴似嫦娥離月宮。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廣寒宮。」
蘇霜白的扮相絕美,唱腔身段又是一流,看得她目不轉睛。
「啊,廣寒宮,玉石橋斜倚把欄杆靠,那鴛鴦來戲水,金色鯉魚在水面朝,啊,水面朝,長空雁,雁兒飛,唉呀雁兒呀,雁兒並飛騰。聞奴聲音落花蔭。這景色撩人欲醉,不覺來到百花亭。」
「通宵酒,啊!捧金榑,高裴二卿慇勤奉,人生在世如春夢,且自開懷飲幾中皿……」
戚書雅看得正入迷,忽感覺身邊位子有人入座,她本能地轉頭一看,竟是溫柔對著她微笑的喬無惑。
「耳邊廂又聽得駕到百花亭……」
戚書雅驚訝的看著他,微張著嘴說不出話來,看著他一把將她的手抵在溫熱的掌心裡,她的心頭一熱,欣喜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啊,啊,嚇得奴戰兢兢跌跪在埃塵。這才是酒入愁腸人已醉呀,平白誆駕為何情!啊,為何情!」
這一切,其實都是他安排的吧?
為了給她驚喜,為了給她感動,他先讓她以為自己今晚將要落單,在她感到寂寞之時,卻又悄然現身……
她真是愛死他也恨死他了。
忍不住的她反手握著他的手,再將他的手拉到嘴邊,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
喬無惑先是一怔,旋即眼底盈滿寵溺的凝視著她。
接下來的時間,她沒全心全意的聽著蘇霜白唱戲,什麼時候結束了,她也沒印象。
散場後,喬無惑牽著她的手走出戲園子,崇學已在馬車旁等著他們。
今天,平日裡那素樸的馬車顯然地做了裝飾,車頭車尾都掛上了燈籠。
兩人上了車,簾子落下,馬車開始行進。
兩人並肩坐著,手依舊緊緊交握,她將頭靠在他肩上,沒有說話,不知為何,她感到平靜,但胸口卻爐、熱無比。
「乏了?」他問。
「嗯,是有點……」她話鋒一轉,「今晚的一切都是你計劃的?」
「嗯。」他點頭。「你故意先落下我,為什麼?」
喬無惑溫柔笑視著她,眼底卻有一絲狡黠。「這樣,你才會感覺到自己有多需要我。」
戚書雅氣惱地捏了他一下,「你真壞!」
「看著品潔跟楚琴都出去了,寂寞得想掉眼淚了吧?」他笑問。
「你……不理你了!」她甩開了他的手,把頭一別。
喬無惑看著,深深一笑,「書雅……」
他重新將她的手握在手裡,儘管她用力的想將手抽出,還是被他牢牢抓在掌心之中。
她氣呼呼地轉回頭瞪著他,「做什麼?」
「你剛回到戚家時,渾身上下是刺,拒絕別人的接近,也拒絕接近別人,你總說你一個人就可以好好的,但現在你知道……一個人其實很孤獨吧?」
是,一點都沒錯。
曾經她認為人是孤獨的來到這世上,最終也將孤獨的離開,所以一個人不該去依賴另一個人,不該去期待另一個人,也不該去拖累另一個人。
可如今,她卻如此依賴並依戀著他,只是因為在元宵夜見不著他,無法與他相聚,她便孤獨得快要死掉。
想著,她情緒突然翻騰,忍不住掉下眼淚。
「你真壞……」她低下頭,捂著臉。
喬無惑環住她的肩,將她攬進懷中,溫柔的撫著她的發、她的背,低聲道:「真高興你是如此依賴著我、依戀著我……」
戚書雅抓著他的衣服,將臉埋在他胸口,氣呼呼地道:「我……我要把你的秘密告訴奶奶。」
他不以為意地笑道:「奶奶早就知道了」
聞言,她一怔,驚訝地抬頭看著他,「奶奶知道你偶爾演戲?」
他莫測高深地睨著她,「一點都沒錯。」
「奶奶沒說什麼嗎?」
「奶奶沒你以為的那麼古板。」他笑道:「她還曾經到無極坊看過我登台。」
戚書雅一臉失望,「這麼說來,你沒什麼把柄在我手上了。」
「你抓我把柄做什麼?」喬無惑愛憐地輕點了下她的鼻尖。
她鼓著腮幫子,兩隻圓滾滾的眼睛望著他,「當然是控制你呀!」
「沒有人可以控制我。」他說。
聽著,她先是一愣,若有所思,然後不免有些悔惱,「是喔?所以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根本不會顧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