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槍聲與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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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頁

 

  「你信不信人走後會回來探望親友?」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顏雋愣了愣,他停下動作,側首看她。「是你教解剖的感想?」

  沈觀有些遲疑,才說:「算是,也不算是。」

  他不知她為何有此一問,仍道:「雖然這是講求科學證據的時代,不過我仍相信有我們看不見的空間存在。」

  她笑了一下。「那時被咬傷,在醫院治療傷口時,我一度睡著了,夢裡有位大體老師來看我,他是我們學校醫學p的老師,也是醫生。他說他要走了,來看看我,也提醒我被咬是有人在給我警告。」

  他微訝。「你當時不報警是因為沒有證據?」

  她點頭。「沒有證據是有人故意為之。如果我去報案,警察會覺得我有病吧,總不可能因為一個夢,他們就將那條蛇以現行犯名義逮捕。」

  她的說法有趣,他眼梢染上笑意,掀唇欲說點什麼,樓下忽傳來聲音。對話聽不真切,但音色明顯拔高,像在爭執。

  第6章(2)

  顏雋看了她一眼,轉身要探究竟,才移步至門口,腳下卻倏地一頓。跟在他身後的她也停步,與他同站在門口。

  「你沒有跟我商量就是你不對!大哥回來幫忙我感激他,可是他還帶個人回來,誰知道那個女人什麼背景!」

  「你小聲一點,等等被大哥聽見。」

  「聽見就聽見!我難道冤枉他了?你也不想想他是做保鑣的,會找保鑣保護的人能有什麼乾淨的背景?搞不好在外面有什麼仇家,怕被尋仇才找大哥保護。現在他把人帶來我們家,萬一仇家找上門怎麼辦?你能保證沒事嗎?你自己命不要也請你顧一下我跟孩子——」

  「你不要亂想。那個女生我看著很正派,中午我送午餐去給你,也是她幫我看著孩子。人家本來就花錢請大哥保護她,大哥還在出任務,是我們把大哥找回來——」

  「你沒搞清楚重點嗎?!我意思是他一個人回來就好,帶他僱主過來幹嘛!」

  「他不能離開僱主身邊,你又不是不——」

  「沈小姐,對不起。」顏雋將她往房裡輕推,掩上門板,隔絕樓下爭吵。

  「是我給你添麻煩。」她對上他的眼。「應該是你弟媳?」

  他淡淡點頭。「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回來,可能醫院那邊沒什麼事。」

  她張嘴想說什麼,忽想起稍早前他提過的,他母親對他說過的話。她在心裡歎口氣,放在口袋的右手忽摸到了什麼東西,掏出一看,兩顆外殼已被壓得有點扁的桂圓。「顏先生,吃桂圓嗎?」

  顏先生,吃棗嗎?這畫面與那晚一樣,不同的是纖瘦掌心躺著的不是紅棗,是兩顆外殼部分碎裂的桂圓。他取過一顆,剝了起來。

  「應該是中午跟阿花阿草玩時,不小心睡著壓到的。」她看他小心地將貼在黏滑桂圓肉上的殼剝下。

  「你媽媽給你的?」

  「嗯,一樣要分食。桂圓有圓滿的意思,願你在這家裡的一切能圓滿。」她目光從他手中桂圓挪至他面上,定定凝視。

  他垂下眼簾,安靜剝殼。再抬眼時,他指尖掐著乾淨圓潤的深色果肉,目光深深。「也願你平安順遂,不愉快的一切能早日落幕。」更願你此後免驚、免怕,快樂自在。

  她在他漆黑的眼裡看見自己。「承你貴言。」兩指捏過那顆桂圓,塞嘴裡,舌尖是甜膩。

  他取過她手裡另一顆,迅速剝殼,放入口中。

  她輕輕用齒啃咬果肉,吐出果核,瞄瞄房間每處。「沒垃圾桶?」

  他看她一眼。「給我吧,我順便洗個手。」把她手心上那顆桂圓核收進手中,步出房門。

  再進房時,沈觀問:「你衣櫃有衣服要整理的嗎?」

  「應該還有一些舊衣服。」

  「我幫你整理衣櫃,分開進行會比較快。」說著也拿了個紙箱,打開衣櫃。兩人埋頭做自己的事,樓下聲音漸漸轉小,再聽不見時,沈觀在衣櫃角落發現幾本相簿,她好奇取出。「這些都是你的照片?」

  顏雋聞聲回首,見她手中相簿時面色微變,欲取走,她卻已翻開其中一本。是他高中時期的照片,身上制服可辨。

  「這是高幾?」他與兩個男同學背靠著走廊欄杆,對著鏡頭露齒笑,陽光在三人身後暈開,面上陷陰暗,還是瞧得出他清俊眉眼。

  少年笨拙的模樣被瞧見,他稍不自在,看一眼照片。「高二。」

  略壓抑的聲音聽得出他的尷尬,她抬眸瞅他。「以前好像比較白。」

  「那時候除了體育課,很少曬太陽。」

  那就是進了部隊後才曬得較黑。她在椅上坐了下來,往後翻了頁,是他著道服與護具的照片。「你高中時候練拳?」

  「小學就練了。」他乾脆放下手中書本,站到她身側,彎著身解釋:「這是在道館練習時拍的。」

  她又翻,好奇問了幾句,他有問必答,極有耐性。她合上相簿,又取了另一本,一翻開,是他幼時照片—約五、六歲,劉海齊眉的馬桶蓋頭,蹲在門前玩泥土,他對著鏡頭傻笑,雙手沾著土。

  那調皮模樣與現在這個沉穩得不將情緒外顯的男人有極大的落差,她偶爾在校園一隅聽見女學生嘰嘰喳喳說著反差萌,就是這樣?「你也留過這種髮型。」她指尖點在照片中他的臉上。

  他順著她的動作看了眼她細長手指,道:「我媽剪的。」

  「你媽媽會剪—」她偏過臉,下巴一抬,唇短促輕擦過他下顎。她話止在唇間,呼吸像是停了半秒,抬起眼睫時,視線一往上便對上他垂落的目光,交會的眼神裡有彼此的影像,呼吸間儘是對方的氣息。

  也許停留五秒,也許更久。顏雋先轉開臉,直起身時他低首看照片。「小時候我跟我弟的頭髮都是我媽剪的。」

  她斂眸,輕輕抿了下嘴,才問:「你弟弟也是這種髮型?」

  「幾乎是。我媽冬天給我們剪這髮型,夏天理成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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