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槍聲與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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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但他應該認識你父親。」見她瞠眸,他徐徐說:「他是鄭智元任立委期間的助理。」

  「啊。」若是這樣,幾乎就能肯定這個叫張金山的人,是因為父親的事才來找她麻煩。但人都走了這麼多年了,對她這個不相關的人追究仇恨有何音心義?鄒宜平在整件事中又是什麼樣的角色?

  「你對你父親當年的案子有多少瞭解?」

  「我阿嬤和我媽不大在我面前提起。當年事情發生後,家裡電視不准開,連報紙也藏起來,也許是不想破壞我爸在我心目中的印象,也或許是怕我傷心。她們只告訴我,是鄭智元殺了我爸爸,理由是鄭智元眼紅我爸生意好。我大一點時,學會用網絡,知道可以搜尋,開始找當年的新聞……」

  她從母親那知道父親與鄭智元是穿同條褲子長大的好朋友,鄭智元時常在家中出入走動,她記得自己小時見了他都要喊一聲「阿背」。

  她不知道這個「阿背」到底是做什麼的,也不清楚父親究竟為何時常與阿背相處一起,只知道他們經常忙至三更半夜,身邊還總跟著一些著黑衣的大哥哥。曾經一次她夜裡醒來上廁所,看見父親與鄭智元坐在客廳喝酒,像在討論什麼事。

  後來阿背漸漸不來了,但父親照舊忙碌;他雖然忙,對她這個女兒倒也是有求必應,所以即使他時常忙得不見身影,她與他的感情依然深厚。

  父親意外身亡,她也想瞭解事情來龍去脈。她上網搜尋鄭智元,維基百科將他這人的數據記錄得清清楚楚,一些新聞網,甚至知識家,也能找到當年案發經過。

  原來鄭智元性情暴躁、疑心重,行事手法殘忍,曾因刑事案件人獄服刑。他在牢裡結識道上大哥,出獄後跟著那個大哥投資,大賺一筆的他開設酒店與地下賭場,又在自家酒店認識當時的時任議長,因而有機會競選立委,也順利當選。選上立委的鄭智元有了身份地位,黑白兩道皆有人脈,自然不再把曾提攜過他的議長放眼裡。

  父親在這時候認識了議長。由於他與議長走得近,讓生性多疑的鄭智元懷疑父親是否與議長有什麼計劃,自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有了嫌隙。

  父親見鄭智元的酒店與賭場生意興隆,在議長的支持下也開了家酒店;鄭智元看自己酒店生意大受影響,派了小弟至父親的酒店鬧事。本來兩人心中就懷有芥蒂,這一鬧等同撕破臉,心有不甘的父親事後找了小弟進鄭智元的賭場,經由詐賭手法騙走一筆錢。

  鄭智元認定父親仗著有議長做靠山,吞不下這口氣,攜帶槍枝找上父親要求認錯賠罪,兩人一言不合,鄭智元持槍射殺父親。事發當時祖母在場,苦苦哀求鄭智元念舊情勿傷害父親,鄭仍舊開了槍。

  這是對父親有利的報導。當然,她也找到不一樣的說法。

  據說父親原經營賭場與小鋼珠店,收入不差,但眼紅鄭智元出獄後過得風生水起、名利雙收,卻未照顧他這個自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故在知道鄭智元與議長交惡時,趁機搭上議長。

  議長投資父親新開業的酒店,並利用人脈將鄭智元的客人帶至父親的酒店,雙方嫌隙加深,再有後來父親找人詐賭又不願還錢一事,鄭智元才攜槍談判。當時祖母在場,辱罵鄭智元勢利、野蠻,又說他狗仗人勢、忘恩負義,鄭一怒之下才開槍。

  「你信哪個報導?」在她說完後,顏雋問她。

  她想了想。「那些報導的真實性不知道有多少,畢竟已過那麼多年。」停頓數秒,才又開口:「也許我信的是第二種報導。」

  她一向冷靜,他不意外她做了這樣的選擇。

  「我媽好幾次想提我爸的事,都被我阿嬤打斷。我知道一方面是不希望我瞭解太多,壞了我爸給我的好爸爸形象,另一方面也是怕我傷心,但其實我知道阿嬤她還擔心我媽和我知道真相。」只有祖母在場,母親應該也不清楚當時情況。

  「她是一個母親,人家上門找兒子理論,她一定站在自己兒子這邊,也許覺得對方無理,又算是自己看大的孩子,出口教訓也是合理,卻沒想到對方真的敢開槍。我相信這些年她一定很自責,又害怕媳婦孫女知道真相後不原諒她,所以才總是在我媽提起我爸時打斷話題。」

  顏雋想起那位親切的老太太。誰都曾年輕過,也都有過去,一些曾經難接受的觀念、一些待人處世的態度與方法,都會隨著年紀的增長而有所改變,所以他相信老太太喪子後的這些年來,心理必定承受諸多壓力,還不可言說。

  「如果你的猜測才是事實,那麼張金山仇視你是說得通的,雖然遷怒於你沒有意義,但多數人面對這樣涉及人命的事件,很難理智面對。只是讓我想不通的是,張金山從何得知你和你家人在哪一天會去拜拜?」

  他這一提醒,沈觀才明白稍早前他為何要說「現在下結論太早」。

  「警方目前會先約談這個叫張金山的人。」他又說。

  她看了他數秒,問:「你請你爸爸的朋友幫忙?」

  「沒有。」他動手開始收拾書櫃上的書。「我不好意思請他幫忙,畢竟他有自己的業務要處理。我只是想我爸是這事的承辦警察,他以前是我爸同事,或許共事時聽過我爸說起什麼,所以打過電話跟他詢問當年你父親與鄭智元之間的糾葛和案發經過。他問我為什麼想知道當年的案發經過,我說沈大華的女兒是我朋友,並把你被蛇咬的事情告訴他。我也沒想到他會關切這件事,他剛剛打來跟我說起寶哥身份時,我很驚訝,至於他會知道寶哥身份,是剛好承辦你這案子的分局小隊長與我爸朋友曾經是同事。」

  他翻著一本書,隨後收入紙箱裡。「前幾天他們有碰上,談話時那個小隊長無意間提到他下屬正在處理一個偷拍案件,又說起被偷拍的主角筆錄中曾提過在廟裡被蛇咬,我這個叔叔一聽就想到你,所以向他問了你被偷拍這案子的進展。其實那小隊長是對我叔叔抱怨連被蛇咬這種事也要聯想成是有計劃性的犯案,卻沒想到我叔叔因此查到張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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