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哭!不許哭!吹雪仰起小臉,把在眸中打轉的淚水又逼回去……雙手死命地緊絞……是你自己心甘情願離開的,不許哭。
只是……這淚水為什麼像決堤般地奔流而出……吹雪無助地掩住臉,任滾燙的淚水自指縫中滾滾而下……心好痛……好痛!
寒……我好想你!好想你!
已經快一個月了,自己不告而別快一個月了……原來以為,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可以令自己忘掉他……但沒有用……吹雪悲哀地發現……自己對他的思念不但沒有因時光而褪色……反而與日俱增的思念他……瘋狂地想他……想他……
強壓住越來越酸楚的淚水,吹雪不准自己痛哭失聲……更不准自己在一時衝動下,狂衝下山去找伊利寒……淚光瑩瑩的瞳眸望向遠方,京城現在怎麼樣了?寒應該已娶了夕霧姊姊吧?全城的人應還沉醉在皇太子大婚的喜悅中吧?
拭去臉上的淚水,吹雪命令自己不准哭泣、不准軟弱!更不准再思念伊利寒!他……現在已是姊夫了!姊夫……
自己該祝福他和姊姊……會的!他一定會是個很好的丈夫……他的深情、他的責任感,一定會讓夕霧過得很幸福……吹雪淒涼地微笑……不管心底撕裂般的痛苦……一把溫暖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吹雪姑娘?」
吹雪把頰上的淚水擦乾淨,深吸一口氣,努力裝出最自然的神色後,才轉過身子,微笑道:「簡大哥,什麼事?」
簡淳文望著她,臉上有絲靦腆,道:「吹雪,快起風了,娘囑咐我們早點回家休息。」
「好。」吹雪柔順地點點頭,站起身子,伸手要拿放在地上的花籃,花籃內全是剛剛割下來的百合花。
「我來!」簡淳文眼明手快地接過吹雪的花籃,往自己身上背。
「簡大哥,讓我來吧。」吹雪道:「你肩上已背了一個大花籃,再加上我的,這樣太重了。」
「不,不用!」簡淳文立刻阻止她。「不重……真的不重……吹雪,這山路很滑,你小心點。」
「那,我幫你拿一些百合花起來,減輕重量。」
「不,不用了!真的不用。」簡淳文把頭搖得如波浪鼓,急急道:「吹雪妹妹,你幫我們割花已經很辛苦了,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吹雪微笑:「我一點都不辛苦,只幫你們割割花,其它什麼事大嬸都不肯讓我做。」
一個月前,心魂俱碎的吹雪離開京城後,漫無目的地往前狂奔,她怕伊利寒找到她,所以拚命向偏僻地方走,策馬奔馳好幾天,她來到了十分偏僻的赤燕山山腳下,吹雪走入一間破屋內,倒下去後即不省人事。
昏睡了兩天兩夜,她幽幽地醒過來,她根本沒有求生意志……只是迷茫地盯著半空中,任自己的意志一直消沉……消沉……
如此滴水未進過了幾天後,才被山下賣百合花的簡淳文發現,簡淳文一見奄奄一息的吹雪,不由分說地便將她帶回山腰上的家,細心調養。
簡淳文是個壯碩而忠厚老實的年輕人,和爹娘住在山腰上,種百合花維生。雖不富裕,但日子過得十分平靜。簡大伯、簡大嬸都是古道熱腸的老好人,一見到纖瘦可人的吹雪,便打從心底憐愛得不得了。
剛開始幾天,吹雪一直不言不語,身體狀況也很差,在簡大嬸天天燉補品的細心調養下,她的健康情況才慢慢有起色。簡氏一家人對這沉默的美麗女孩視若珍寶,根本不讓她幫忙任何家事,還是在吹雪的一再堅持下,才讓她幫忙采收百合花。
彩霞滿天,夕陽的餘暉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吹雪和簡淳文邊走邊閒聊,慢慢步向山腰上的農舍,淳文不時偏頭偷看吹雪精緻絕美的側臉……對這個美麗神秘的女孩,他只能滿懷愛慕,絲毫不敢有任何妄想……
對他而言,她清麗絕倫得宛若謫落凡間的精靈,是那麼光彩奪目,有如畫中的仙女一般。他並不想知道這女孩來自何處,也不想問明她為何一人來到這人跡罕至的深山。女孩眼角的輕愁已明白地告訴他——她不想提及過去的事。
那麼,就讓她在這好好地休養身心,過著平靜恬淡的日子吧!淳文癡癡地望著正對夕陽出神的吹雪——能在她身邊陪著她,靜靜地看著她,他已十分滿足了!即使有一天,這迷路的仙女找到返回天庭的路,而離開這裡,他亦無怨無悔——這段日子,將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回憶。
※※※
吹雪一人在百合花田里工作,簡淳文則下山去賣花。一邊采收百合,吹雪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飛向遠方……他……過得還好嗎?
應已和夕霧姊完婚了吧……他和姊姊一定會過得十分幸福……苦澀的情緒湧上心頭,吹雪一不留神,便讓刀子割傷了指頭。
「糟糕!」吹雪連忙按住滲出鮮血的傷口,正想站起來時,聽見一串腳步聲朝這裡走來,是簡大哥嗎?咦?簡大哥不是下山賣花了?這麼早回來?
吹雪想站起來,但心頭突然一震……這種沉穩篤定的腳步聲不是簡大哥……這腳步聲像……像……
吹雪心頭狂跳,全身血液瞬間降至冰點,她迅速把身子往花叢裡藏,隔著大片百合花盯著漸漸走近的男人——是他……是他……
吹雪摀住唇,不讓自己驚叫出聲,滾燙的淚水卻早已絕堤而出,他……怎麼變得如此消瘦?犀利精銳的眸光依然令人望而生畏,蟄猛冷峻的氣魄也絲毫末減……但……他消瘦得令人心疼。
伊利寒一身平民裝扮,風塵僕僕地騎馬往這裡走來,他……越走越近了……吹雪心慌意亂下,直接鑽入百合花籃中躲起來,大氣也不敢喘。
伊利寒下了馬,慢慢走近大片的百合花田,奇怪,田里空無一人?方纔他遠遠地似乎看見有人在田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