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綢青絲鋪散一身,隨玲瓏曲線起伏,又隨親密動作晃蕩,發上光澤炫目燦亮,如銀光灑落流泉,蜿蜒一泓璀璨。
略為恢復知覺的十指,使勁去抓握,掌心溢滿她花瓣般裙擺的滑膩,微微冷涼,卻不足以舒緩身上燥熱,他再向前探,幾寸之後,終於觸及更柔軟的物事。
是她的腿側。
隱藏在花裙之中,玉潤賽雪的女子肌膚,細緻無比,一沾手,如何能撤收?
他本能牢握,失控的力道,惹來她一聲痛呼,膚上幾乎被他握出紅痕,正欲低頭察看,便先聽見沉悶男嗓道:
「再、再快些……」如獸般粗狺,眸色濃金,夾帶風雨欲來之勢,鷙狂猛烈。
她笑,遵從了他的命令。
第一章 開天祭(1)
無數七彩祥鳥吟唱,展翅翱翔彩雲之顛,規律繞行成圓,鳥尾長似披帛,迎風搖曳如彩煙,在雲際揮舞艷彩,不勝綺麗。
仙嵐輕卷片片金煌花瓣,飄飄飛旋不休,初見以為是流螢,卻無比清香,漫天花雨,點點碎光。
清泠之聲乍響,祥鳥忝於獻醜歌唱,自知啼聲遠遠失色而閉口,仍舊盤旋天際,為清泠之聲伴翔。
清泠之聲由緩入急,指腹撥動間,仙曲流溢,猶若冷泉飛傾而下,沁人心脾。
轉瞬,冷泉擊打玉石,氣勢磅礡,水光迸散,激起濛濛霧嵐氤氳,籠週遭以縹緲,罩天地以虛幕,迷離迷幻,如夢一場。
祥鳥盤旋的下方,冰晶白玉石台,巨大水箜篌豎立,通體水透,時而見是金色,時而轉為七彩,水本無色無形,全隨天界靈光變化。
白衣男子修長十指挑弄,悅耳音律不絕。
撇開箜篌清靈繞樑不提,光是白衣男子慵懶盤腿一坐,雪色衣擺在週身蕩漾一圈白,似水漣輕漪,
他濃睫輕斂,淺乎其淺的淡笑,便是一幅極美光景,筆墨難以臨摹。
「能請動龍骸城大龍子奏上一曲,也只有仙界開天祭此等大事。」
圍觀仙僚慶幸自己搶了好位置,佔得如此前頭,聆聽難得一聞之天籟,不但耳朵舒服了,胸臆間漫流的仙息,似乎也更平穩沉著,有助修為提升。
開天祭,每五百年的天界一大盛事。
遠古之初,天地未分,放眼望去一片混純,無規矩、無分際、無日與月交替,高山時不時噴發炙熱融巖,足下之地處於頻繁震動,「人」這樣的弱小物種,甚至尚未出現,荒蕪野嶺中,神魔妖混亂共存。
那時的生存法則很簡單,戰。
戰贏了,領地便多搶一分;戰敗了,被驅逐退一寸——前提是,還有命能逃。
這片無邊大地,爭地、爭贏、爭靈氣,不知紛亂幾萬年,才逐漸有了明顯分野,神據於東,魔占於北,妖領於西,再為了肥沃南境大打出手。
彼時,最強盛是魔,因無邊大地充斥著混沖氣息,它們最是喜歡,得以迅速坐大,妖則為第二,神幾乎是被壓著打,淪為魔與妖獵殺吞食的進補之物。
並非神不濟事,著實是神們嬌貴,仰賴至純靈息修煉,越純淨無瑕越好,偏偏無邊大地最缺乏這個,神族像被丟上岸的鯊,即便本質不弱,擺錯了位置,就是死路一條,任人宰割分食。
若無劈開天地那一刀,怕是神族早已殆絕。
天地在一道重光揮來後分隔,陽清為天,陰油為地,神族隨清氣奔天,妖魔因濁氣太重,飛騰不起,只能留於下界。
而後,神族獲陽清調息,逐漸取回絕對優勢,定天律、表善惡、掌日月晴雨、管年歲更迭,創億萬凡世,才有了如今祥和規律,一路走來,著實大大不易。
為免新一輩小神祇們忘卻前人之苦,數不清由哪個十萬年開始,開天祭,便成為天界必行之慶典。
說是慶典,對老神仙而言,自當如此,然之於新神仙,開天祭可不是大伙圍坐酒筵,你敬一杯我乾一碗,吃吃仙茶嘗嘗仙果,道幾句「仙兄好久不見一切可好」的輕鬆樂事。
每五百年一次的開天祭,舉凡成年神族,皆不可倖免或逃避,為期十五日,須進入神力所建構的虛境,重現遙遠混沌之初,無邊大地的種種困境,領受先輩辛苦,有了體牾,才明白珍惜。
簡單來說,小神仙們被丟進一個仿造遠古之境,給予十五日時間磨練,直到天地劈開,虛境才能圓滿破解。
「劈開」,有兩種層面意思,一是第十五天期滿,虛境重現當年開天劈地之震撼;一是進入虛境的小神仙們,有人成功劈開天地,則無須待足十五日。
當然,比起遠古嚴苛情況,虛境不及其千之一二。
雖有妖魔幻相肆虐,倒都不是刻意為難,若十五日到,虛境仍未破,小神仙同樣能平安送回來,只不過顏面無存,能力備受質疑,留下神生一道污點。
倘若不幸殞於虛境中,亦非大事,仙體由虛境被送出,無喪命之虞,充其量,實際仙體受些創傷,養個十來年也就沒事了。
提及開天祭,不能不提創下最快離開虛境的記錄者,此時此刻,怡然自得,風雅一如其踏出虛境時輕鬆,便是台上撩弄水箜篌的那位。
據說,當日老神仙的酒尚未溫透,虛境已遭破解,大龍子為首,款款步出片片碎盡的鏡面,身後,跟著一列同時入內的軟腳小神仙們,邊哭哭啼啼,邊慶幸戰友之中出了只龍子,讓他們沾光,速離可怕的渾沌之境。
近期三次的開天祭,無人得以在十五日前踏出虛境,皆是等待虛境自行解開,教老神仙們搖頭歎息,歎一代不如一代,代代勢微。
「聽說是龍子妃想上來見識見識,大龍子才肯接下帖子,否則先前多少次開天祭去邀,龍骸城何曾賣過面子?」
「我怎好像聽聞過……眾仙恨不能親眼目睹的一大盛事,在龍骸城中,須做簽來抽,誰手氣不好中籤,便要跑一趟?」仙僚們無事可做,自是閒嗑牙,胡亂聊起別人家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