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窮神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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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頁

 

  鎏金的眉宇神韻,與金玥夫人最相似,不過金玥夫人並無一頭金髮,青絲黑若濃墨,懷財曾經遠遠見過她一面,在某個筵席上,未有機會交談過。

  聽見孩子兩字,懷財強撐精神坐起,顧不得該向金玥夫人道謝,急於要看破財。

  「這兩隻我診完了,皆無大礙,我去將自家徒兒領過來。」霉神起身告退,金玥夫人回之以禮,命婢女送霉神離去。

  體恤懷財尚未恢復休力,金玥夫人矮身,將孩子安穩置於他爹娘之間的床中,方便懷財能觸碰到他。

  肚裡揣著孩子多年,這卻是母子第一眼相見。

  懷財難掩激動歡喜,小心翼翼輕觸奶嫩的粉頰,視線將孩子模樣瞧了又瞧,捨不得眨眼。

  「孩子很乖,幾乎不吵不鬧,鎏金剛出生時也是這模樣,從不讓爹娘操心。」金玥夫人微微笑道,她對這孫子很是喜愛,這幾日全是她貼身親帶,幾乎沒片刻分開。

  而對於懷財,鎏金先前撥了空,將窮神一家的故事告知長輩,雖說窮財兩家恩怨已久,並非對彼此一無所知,但財神一族所知道的,與鎏金口中道來的,又有那麼一些些不同。

  那些不同,既細微,又殘酷,道來一段貧苦人的悲傷和無助。

  若易地而處,換他們成為窮神一家,都覺得一紙陰狀,怒告財神瀆職,算是客氣了。

  既然別人都對你們客氣了,你們又有何資格把對方當成仇敵?

  金玥夫人對這位窮神三代,已經毫無惡感,昔年知曉的種種恩怨是非,有太多是聽從公公單方面說法,逕自視窮神一家為敵對,如今越是明白實情,越該對懷財心生補償才是。

  懷財想抱孩子又不敢,怕自己此刻力氣不夠,而且也沒人教過她怎麼抱,孩子看起來軟綿綿的,好小,好柔弱,她連多摸兩下都擔心會刮傷了他。

  「不心急,等養好了身子,養足了體力,有的是機會抱他。」金玥夫人明白她的渴望,輕聲安撫道。

  「我不知道怎麼抱孩子……」懷財聲音仍有些虛。

  「我一點一滴,慢慢教你,不困難的。」

  金玥夫人給懷財一股「娘親」的熟悉感,以前,她娘親也是這樣彎著眸說話,很有耐心、很包容……雖然她不記得娘親的聲音,但或許……亦像這樣,暖如春風,教人舒心吧。

  見孩子安好,睡顏香甜,頰色也紅潤,懷財放了心,才記起該向金玥夫人致謝兼致歉。

  雖然她一介天尊地位,高於金玥夫人,可她是鎏金的娘親,而又是自己兒子的奶奶,整個輩分大錯亂,懷財完全端不出什麼天尊氣勢〔面對財神時,倒完全沒想到這層關係〕,甚至面露初見婆婆時的忐忑難安。

  「那個……謝謝你幫我帶孩子,還有……連累你兒子變成這副病奄奄模樣,對不起……」

  當了娘親,才知道何謂「傷在兒身,痛在娘心」,鎏金也是人家的兒子,她當娘會疼,別人家的娘也會。

  金玥夫人阻止她說下去,眸光彷彿望向一個極疼愛的晚輩:

  「傻孩子,說什麼連不連累,他保護自己的妻兒,天經地義,鎏金已經不是孩子,有他自己的責任要扛,他能將你和孩子保護好,我很欣慰,倒是你,真真辛苦了,你安心在這兒住下,我幫你好好調養身子,定要把你養得健健康康。」

  太久太久沒能嘗過娘親疼的滋味,懷財很不習慣,可又清晰領受到金玥夫人的關懷,有些感動、有些喜歡。

  「同你說件趣事,我公公不喜『破財』這名字,總覺得他既有財神血脈,應該叫叫招財進寶之類,也很任性要喊他招財,可這孩子多聰明,我公公抱著他叫招財,他理都不理,一叫破財他就笑,我公公不信,隔日又喊他進寶,孩子同樣不理,非得要聽見破財這名兒,才肯咯咯笑,我公公沒法子,終於肯用『破財』喊他。」金玥夫人倒不是很在意孩子姓名,平安健康遠比那些重要。

  「……這壞小子,已經知道怎麼整治人啦?」懷財聽完,笑了出來,幾乎可以想見,財神吃癟的模樣。

  「我公公固執,可對孩子沒轍,他以前可慣壞了鎏金他們。」

  懷財還想多聽些故事,然而臉上濃濃疲倦藏不住,加上抄著扁擔殺至財神居,已搾乾最後一絲爆發力,金玥夫人倒是瞧得清楚,輕手拍了拍她手背:「梅先生交代過了,你們得多休息,趁孩子沒吵沒醒,你也躺下來睡睡,要聽鎏金兒時的故事,我改明兒個說給你聽。我讓婢女箋箋留守房外,有何需要,喚她一聲便好,若孩子醒了,吵你了,就讓人把他抱過來。」

  懷財確實也困了,沒拒絕金玥夫人的安排,雖然躺下,仍側過身看孩子。

  「萬一我睡沉了……會不會壓壞他?」懷財自知睡相不好,平時身邊躺個鎏金,睡太熟了,偶爾踢他踹他也不會真正弄傷他,可孩子太嬌嫩,哪經得住?

  「別擔心,有法術護著呢!」金玥夫人設想周到,在孩子週身裹了層薄薄護術,一旦磕著碰著,或是外力撞擊,護術便會啟動,保孩子無虞。

  金玥夫人退出房去,趕往廚房走一趟,吩咐些產後滋補藥膳,將一室寧馨留給他們。

  褥墊軟,絲被涼,屋中仙澤裹繞,帶來通體舒暢,最重要的是,探手就能碰獨到珍愛之人,懷財伸長手臂,環過鎏金腰側,而孩子安穩睡在臂彎間,一家三口皆在。

  心滿意足。

  鎏金是被懷裡的重量壓醒的。

  重倒是不重,微微沉窒感並不算什麼,身上似有大匹絲緞覆蓋,冰涼且柔膩,泛有熟悉的香氣,他腦中思緒轉了一轉,呀,他記得這香味,是懷財采晨露花泡水成泥,用之潤發,味道有些像桂花,但更甜蜜一些……

  手指探去,果然披覆在身上的,是她一泓墨色長髮,而枕靠胸口的重量,正徐徐緩緩輕送吐納,溫暖的鼻息,就拂在他心窩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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