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嫡庶分明,像駱佟那樣的庶女,原是沒資格婚配嫡子,但因為是給思璘沖喜,思璘那不祥之人的名聲又特別響亮,因此沒人去管嫡庶的問題,只要有人肯嫁給他就是他燒高香了。
可自己不一樣,他好不容易使出渾身解數纏著祖母跟駱芙退了親,要是求娶駱菲,不用祖母發火,他的腿就要先被他父親打斷了。
「怎麼會問我?」談思璘為之失笑。「回去問問你大姊,她肯定有法子可以幫你。」
「嘖!什麼幫我?我不是說了是我朋友的事嗎,」他抵死不認,又轉移話題,「對了,談公子,大姊倒是讓我問你,你擋著不讓我們府裡的侍衛去救駱八姑娘,一轉身自己卻縱下湖去救人,難道你老早決定要娶駱八姑娘為妻了?」
談思璘再度失笑。「你們姊弟是一個娘胎出來的沒錯,都一樣那麼愛刨根究底,有什麼事總是好奇心衝在最前頭。」
令昕是他此生摯友,從前生到這一世,當旁人因為他克母克妻極為不祥而忙不迭避開他時,令昕始終站在他這邊。
「好奇心衝在最前頭?」張令昕愣了一下,眉頭高高挑起。「我就當你在誇我。」
談思璘唇邊掠過一抹淺淡的笑。「對了,我請你去辦的事辦好了沒有?人呢?」
「先接到我府裡去了,總要調教兩日,過幾天再給你送過來……不過,你當真要娶駱八姑娘?」張令昕猶不死心。
談思璘笑得一派雲淡風輕。「你再問,我就連駱七姑娘也一同求娶,讓你那個朋友出家去。」
張令聽斜了談思璘一眼。「你這個人的心腸忒歹毒。」
談思璘露出平和的微笑。「我就當你在誇我。」
守門的飄雪和踏雨都笑了,兩個大男人湊在一起就成了孩子,不過她們家大爺能因此多笑笑,真好……
「姑娘!」寸心跌跌撞撞的奔進小跨院裡。「准姑爺——准姑爺入了詔舉,得皇上青眼,賜同文狀元,官拜正二品左丞呢!」
這消息對所有人都是石破天驚,獨獨對駱佟不算個事,她手裡的繡活沒停,只問道:「談大爺不是病得正重嗎?怎麼能入考場?」
寸心一愣。「姑娘說的是,奴婢怎麼沒想到?」才愣了沒多久,她又道:「不過姑娘,這消息千真萬確,整個京城都傳遍了,談家已在擺酒宴客,知道咱們兩家聯姻,上門來恭賀侯爺的京城貴人也不少,下人們都說小姐上輩子肯定燒高香了,要當誥命夫人了。」
上輩子嗎?駱佟啞然失笑,她上輩並沒有燒高香,或許是老天垂憐,可憐她前生不過花信之年便魂歸離恨天,所以這一世賞個誥命夫人給她吧!
匆匆過了數日,談思璘被皇上拔擢為左丞之事已成京裡最火紅的談資,人人茶餘飯後談的都是他,說他如何抱病入場,一舉成名天下知,如今這談家可有兩個太陽了,左丞、右丞都集在談家,談家的祖先真是有靈,讓小輩們都有出息。
「佟兒,聽說談大爺的祖母安老太君想要退了你跟談大爺的婚約,你看呢?」駱佟的小暖閣裡,駱菲坐在方桌邊閒聊,雙腿晃啊晃的,一口接一口的把菊花酥往嘴裡塞。
看這滿桌子的點心都是什麼?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如意糕、吉祥果、珍珠翡翠湯圓、梅花香餅、玫瑰酥、七巧點心、蓮蓉卷糕……她那裡根本吃不到。
真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自從談大爺官拜左丞之後,府裡精緻的點心都往駱佟院子裡送,她自然不會放過,天天來蹭點心吃。
「你吃得可真香。」駱佟笑道,遞了帕子過去示意駱菲擦擦嘴角的餡,她倒是半點不著急。「兩家已交換了婚書,也定了婚期,婚事已定,我怎麼看不重要。」
駱菲有些抱不平地說:「可是京裡好些人家見談大爺搖身一變成了左丞,開始不怕他不祥之人的名聲了,央著媒婆說媒呢,那其中,好多人都是嫡女,因此攪得安老太君也心動了,切!也不想想,當初談大爺未詔舉時,只有你肯給他沖喜,如今談大爺能走了,便打算翻臉不認人了。」
駱佟淡淡地笑,她為駱菲倒了杯茶,免得她吃太急噎到。「若真要退親,我也莫可奈何不是嗎?咱們的命運終歸是捏在太太手中。」
她這般沉靜也是另有盤算,如果真被退了親也不錯,她成了棄婦,崔氏也不能把她嫁到季家了,甚至可能再沒有人家肯要她,最差不過做個老姑婆在侯府終老,侯府再不濟也不差她一口飯。
「佟兒,你知道駱芙那死丫頭聽見你要被退親的消息有多高興嗎。」駱菲哼道:「真是有什麼娘就有什麼女兒,母女倆一樣見不得人好。」
駱佟把一碟還未動過的茶酥推到駱菲面前,一笑置之,「那就讓她去高興吧。」
駱菲歎了口氣。「現在我真希望談家快來下聘。」
雖然外面對談駱兩家的親事不看好,一直有談家要退親的消息,但時辰一到,談家還是按禮到駱家下聘了,駱佟本以為自己的婚事會因談思璘參加詔舉而有所延遲,沒想到還是如期進行,這表示,她真的要出嫁了。
第六章 原來竟是你(1)
大喜之日,駱佟五更天便被抱琴喚醒,駱菲也興沖沖的跑來湊熱鬧,且早穿戴了整齊。
駱佟失笑。「菲兒,真不知是你要成親還是我要成親,你怎麼比我還早起梳頭打扮?我瞧瞧,還抹了厚厚一層胭脂呢。」
「何止塗脂抹粉。」駱菲扮了個鬼臉。「不說你不知道,我還夜不成眠哩。」
「你這隻小豬不成眠?」駱佟噗哧一笑。「我睡得可香了。」
她並非沒把婚事放在心上,而是既來之,則安之,既然避免不掉,那就坦然面對。
再說了,她想那談大爺撐著病體去應詔舉已是不易,聽說他這幾日身子又不好了,還請了太醫去診脈,今日能不能親自來迎娶還是未知,想來今夜的洞房花燭是她獨守空閨的可能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