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認真備嫁,不過她知道,朝廷即將會因為各地頻傳的水患災害而詔舉,談家大爺此番便會去參加,所以她的婚事也勢必會延上一延。
大周朝的詔舉是由皇帝下詔選舉人才,察舉的科目、標準與人數均會在詔書中加以規定,入選的人才往往破格擢用,因此又稱特舉,多數是在發生天地災異之時才有詔舉,朝廷就用詔舉的方法延攬人才,羅致賢能,用以咨詢治理訪求政治得失,考生無論出身於何種階層,都有被錄取的機會,就如同皇帝的詔書所言,「各方奇才碩彥之人,不論已仕、未仕,朕親試錄用。」
說來不可思議,一個要靠她過門沖喜去病氣的病貓怎麼可能起床去參加詔舉?可大周的歷史便是如此,敬國公府世子談思璘參加了此次的詔舉,並受皇上重用,拔擢為相。
她猜想有兩種可能,一是談思璘的病忽然好了,二是他根本沒病。
他的病忽然好了,還康復到能出門去參加詔舉?這不太可能,比較可能的反倒是他根本沒病。
可若是他沒病,又為何要裝病?
第五章 一舉就成名(2)
敬國公府的明秀軒裡,一直傳來張令昕一驚一乍的聲音。
「我說,你當真要娶駱八姑娘?你當真要參加詔舉?」
談思璘抬眸看著他,面露微笑,薄唇微揚。「張公子,要不要我告訴你,這三日來,這兩個問題你問了多少次?」
張令昕把手一攤。「談公子,這還不是我沒法相信才一問再問嗎?說真格的,你既然沒病,為何要娶駱八姑娘沖喜?」
談思璘端起紫砂壺為好友斟了一杯茶,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娶駱八姑娘不是為了讓她給我沖喜,而是因為她肯為我沖喜。」
「難道你真的——真的不等迎月了?」張令昕聲音又大了些。「認真說起來,迎月不過是一時聽聞你病重,又一時慌了手腳,再一時不察被她父兄帶去塞外罷了,可能她想回來被她父兄阻攔了呢,你總該弄清楚吧!」
「這三個一時多麼沉重。」談思璘淡淡一笑,深潭似的黑眸叫人猜不透。「你可能還不清楚,但我很清楚。」
「說到底,你這是在與迎月置氣是吧?」張令昕依舊認定了他根深柢固的想法。
談思璘神情淡然的說道:「我沒那麼想,她也不在我心裡。」
他是重生之人,怎麼會再相信赫連迎月對他有情?
前生她的情,是在他詔舉高中,形同狀元之後,是在他身子大好之後,是在他被拔擢為相之後。
那時她才忙不迭從塞外回來,如同令昕所說,她把一切推到父兄身上,說她是迫不得已才待在塞外,她心心唸唸的是他突如其來的病。
前生的他,信了,重新接納了她。
然而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若不是無意間聽到她與她父兄的對話,他也不會懷疑她對自己的情,她與她父兄在商議要如何利用他的左丞之位來謀利,且,她在塞外已和大蕭駐守邊關的魯將軍私訂了終身,這樣水性楊花的女子,他又如何不會寒心?
她確實鍾情於他,但在他病重的那一刻,在太醫讓人準備後事的那一刻,她猶豫了,她害怕為他沖喜會為自身招來不幸,她聽從了父兄的話,隨他們去了塞外。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他便斷然拒絕了赫連迎月的情,他不願與她論及婚嫁,他投身朝政,不問情愛,一生都為百姓奔走。
而這一世,既然出現了一個看好他的女子,不求回報、沒有條件肯為他沖喜,甚至絲毫不嫌棄他的不祥名聲,他又豈能任由她嫁給季少瑞那樣的猥瑣之人?
「怎麼可能?」張令昕眉毛挑得老高。「思璘,你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我,我還不知道你嗎?我不信你心裡沒有迎月了,你眼裡向來只有她一個。」
「人是會改變的,不是嗎?」談思璘把玩著紙鎮,抬頭向外瞭望,輕聲說著。
就像他,重生後的他也變了,前生他未曾懷疑過生母的死,但死前卻讓他得知了一個驚人的事實,他生母並非難產而死,而是遭人謀害。
到底是何人謀害了他生母?前生他來不及追查,這一世,他定要揪出幕後真正的兇手,為生母討個公道!
「思璘,兄弟一場,我可先提醒你,人生沒有後悔藥可吃,若你娶了駱八姑娘為妻,要想再娶迎月那是不可能的事,迎月性格高傲,斷不會給人做妾。」
「那不是很好?」談思璘順手拿出幾枝花瓶裡的修竹看著,斂眉垂目。「從此,我與她之間再無瓜葛了。」
張令昕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你玩真的?」
「我沒有玩,但我的立場再真不過。」談思璘從榻上起身,俊容凜然。「令昕,在我面前,以後休得再提起赫連迎月這個名字,我不想聽。」
「好好好,以後不提便是……唉,我真沒想到你真要迎娶駱八姑娘,你辦事一定要這麼雷霆手段嗎?我趕也趕不上。」他實在懊惱啊,思璘與駱佟的親事都訂了,而他才剛剛如願退了親,和駱菲八字都沒一撇,路還長著呢。
「依你的腦子,你想不到的事又豈只有這一件。」談思璘看著窗外松影搖曳,已然暮色四合,他好整以暇地問:「你還不走嗎張公子?想在我房裡過夜?」
「我是過來「探病」的,過什麼夜啊?」張令昕瞪了他一眼,撈起桌上一杯茶一飲而盡。「也沒個正經,你不怕別人誤會咱們倆是斷袖,我還怕呢!」
談思璘好笑的瞟了他一眼。「怕還不走?」
「不走自然是有理由的。」張令昕起身走過去用力拍著談思璘的肩膀。「你素來聰明,我就是想問問你,我有個朋友是個高門嫡子,他無意中結識了一位世家庶女,他很喜歡那庶女,不想讓她為妾,你可知道他要如何才能娶那庶女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