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孩子是至為緊要的,可以說是排在頭名的。
她看著將這話說得極為平常的談思璘,心頭悶悶的。
若她生不出孩子來,他便要再納個能生孩子的側室嗎?若側室也生不出來呢?再納幾名姨娘美妾嗎?
她知道舉凡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但她不想,她沒那麼大度,不想跟別的女人共有他……
咦?為何會變成這樣?這樣可是「妒妻」啊,犯了七出的。
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起了獨佔他的心思?怎麼會莫名其妙就對他有了感情?想不透啊,不是才一夜……一夜何以改變如此之多?
她原是抱著沖喜之心來的,抱著為自己前生仰慕之人「捐軀」的純粹心思來的,可現在卻一點也不純粹了……
「怎麼?我讓你心上壓石頭了?」看她臉上神色有異,他心中一動,握住了她的手。
「雖說生出孩子,祖母會對你改觀,可若生不出孩子,只要我不對你改觀便成,無須介懷,我對子嗣並無執念。」
她覺得他這番話並非是安慰她,而是真心的,因為在歷史之中,他並無子嗣,若他對孩子有執念,大可找十個八個女人來為他綿延子嗣,但他沒有那麼做。
她仰起頭,朝他一笑。「孩子並非咱們想就會來,順乎自然便是,夫君不必掛心,我不會亂想。」
她覺得不解,為何才一夜,他們的關係就變得如此緊密了?竟談論起孩子來也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臉不紅,她面上不知怎麼的就紅了一下,她怎麼似乎……似乎想生下他的孩子……
她還沒細細琢磨自己的心思轉變,談思璘便繼續說道:「在這府裡,你只需做好你的本分,其餘有我擋著,有委屈就與我說,事事在心裡藏著掖著,沒人知曉不叫賢淑,叫做笨蛋。」
她一愣。
他可真是顛覆了教引嬤嬤對賢妻的定義。
教引嬤嬤言道,身為一個賢妻,需懂得將苦楚往心裡吞,非到萬不得已,不可驚動夫婿,否則動輒訴苦,會令家宅不寧,還會把自身的福氣都趕跑了……總之身為人妻,把在夫家遭受的不平告訴自個兒夫君,那就是個大過錯,就是想在夫家攪弄風雲,是不安好心的事,所以在夫家最好忍氣吞聲的過日子,才能家和萬事興。
可照他的說法,她什麼都不說倒成了笨蛋,若她的賢淑到他那裡成了笨蛋,那她還要遵守賢妻教條做什麼?
「可教引嬤嬤不是這麼教的,我真能對你說?」這一世她在侯府當庶女已經忍慣了,繼續忍下去也無大礙,她可不想被他當成愛嚼舌根的女子。
談思璘一笑。「你被騙大的?」
他顯然是將她放在心上的,才會說那番話,她心中不覺暖暖的,微笑道:「倒也不至於被騙大的,不過僅僅是聽夫君這麼說,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深深的看著她。「佟兒,國公府水深難測,我娶你,無疑是置你於風口浪尖上,但我保證會永遠維護你,這一點你無須擔心。」
她之前便要駱菲幫她打探過,所以知道他的意思。
他父親敬國公談雲東是朝中重臣,先帝在位時,他便開始獨掌中書省大權至今,眼下,他也是將所有的精神都投注在輔佐太子身上,對他來說,追逐權勢與確保地位是第一要事,他是個不問後宅之事的大男人,要他主持公允比登天還難,府裡之事全交給了妻子單氏。
談思璘的生母莫氏,因生下他難產而死,祖母安老太君問神,若不實時沖喜,談家會走二十年霉運,因此在她做主之下,單氏不到一個月便過門了,且很快有了身孕,生下的兒子跟談思璘只差一歲多,便是那先前榮耀了談家的談二爺。
談二爺一表人才、文采過人,是前文狀元公,深受皇上重用,原是從二品參知政事,後因右丞相忽然之間得急病死了,碰巧三個月前左丞相因年事已高,告老還鄉,左丞的位置還沒補上人,右丞又死了,一下缺了左右臂膀,皇上一時也找不到適合人選,而後談二爺在西北戰事上獻了一計,他的足智多謀得到皇上肯定,升為右丞,成了朝中最年輕有為的正二品官員。
單氏對這個兒子有多驕傲可想而知了,一心巴望著談思璘病死之後,她的兒子能遞補世子之位,未來承襲敬國公的爵位,就算以後沒有了官職,仍可綿延富貴。
可如今,談思璘卻因詔舉得皇上青眼,破格拔擢為左丞,同樣是正二品大官,單氏還能不衝著他們來嗎?對付談思璘這個世子可能有些難,但對付她這個初進門且又是庶女出身的新媳婦還不容易?
所以,他說娶她是置她於風口浪尖上,一點都沒錯。
「我覺得,有你在,我半點都不擔心。」她相信他不是遇事就龜縮之人,因著前生對他的瞭解,因此她全然的信任他。
他看著她,她目光中的信賴告訴他,她不是在應付他而已。
「進去之後,你儘管堂堂正正,我並非為了沖喜而娶你,你也不是什麼沖喜小娘子,你如今是我的正妻,無須卑微,倘若我的舉止狂妄,你就夫唱婦隨,與我一道狂妄,無人敢說你什麼。」
他很清楚單氏那個女人,若是她自認身份卑微,只是沖喜媳婦,那麼單氏會踩得她無抬頭之日。
「不是為了沖喜而娶?」駱佟抓住了重點,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身子無病?」
「還需問?」他附在她耳邊,低沉嗓音帶著笑意響起,「昨夜與今晨為夫不是證明了嗎?」
駱佟貝耳一下子通紅了。
雖然他們站得近,交談的聲音低不可聞,但前頭還有守門的丫鬟婆子呢,他真是敢說,性格也與她想像中的兩朝金相不同……
談思璘看著不自在的她,面露微笑道:「若是娘子還懷疑,晚上為夫再給娘子繼續證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