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任由她抱著,好一會兒才轉身,卻只說了兩個字,「回府。」
駱佟有些訝異。「這麼晚了……」
他的眉頭緊鎖。「不是跌跤了嗎?你我都不是大夫,這裡也沒有大夫,需找大夫看過才能安心。」
他這麼說,她實在不安哪。「對不起……」
「你竟然還爬窗子出去!」他把她拉進懷裡,這會兒才咬牙道:「若不是溫王受了箭傷,我提早回來,發現你不見蹤影,大伙大驚失色的去找你,你認為當赫連迎月發現你是何人時,你還保得住孩子嗎?」
駱佟不由得後怕,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現在知曉要怕了?」他輕暱的捏了捏她臉頰。「總之,這裡有赫連迎月在,即便你沒跌跤,咱們也不能再待下去,免得她來糾纏或者加害於你。」
「思璘……」她慢騰騰的看著他。「難道,你真沒有半點動搖?」
他反問道:「你會對湛玉振動搖嗎?」
駱佟當然搖頭。
「同樣的道理,前世我官拜左丞之後,她從塞外回來了,說了很多她情非得已的處境,當時我動搖了,相信了,重新接納了她,若不是聽見她與她父兄在商議要如何利用我的左丞之位來圖利,我從未對她起過疑心。」
她把頭埋在了他的懷中,低聲道:「那麼,她抱住你時,你為何沒有立即推開她?」
他哦了一聲,輕描淡寫回道:「想引起你的妒意,只有我一人在嫉妒,太不公平了。」
她不由抬頭望著他。「真是這個原因?」
他笑捧著她的臉。「如何,你不好受嗎?」
她眨了眨眼眸,輕聲道:「即便是前生我見到湛玉振和他妻子在我眼前離去,都沒有這般難受,好像有人在我心上重重的刺了一針,心裡頓時一陣酸楚,眼淚差點奪眶而出,我當真不明白……不明白自己怎會如此……」
她說得有些不流暢,但他斂了笑意,眼神大為悸動。「我的娘子,你不明白嗎?不打緊,我聽明白了就行。」
他低首堵住了她的唇,因為她的話裡已包含了無限情意。
第二十章 喜得龍鳳胎(1)
駱佟的肚子越來越大,談思璘休沐時多半在陪她,有別的大人邀約,他總露個臉便回來,像是怕錯過駱佟生產似的,還讓太醫日日過來給她請平安脈,又嚴正叮囑飄雪、踏雨、寸心、抱琴,她的飲食全部都在明秀軒的廚房裡做,也經常陪她在園子裡散步,羨煞了旁人。
駱佟猜想,他生母在生他時發生了難產,因為如此,他才格外慎重看待她的臨盆。
時序入夏,張令昕也迎了駱菲進門,償了他的宿願。
駱菲頂著理國公府二奶奶的頭銜,時時往談家跑,姊妹兩人說起當日她們四哥與寶琴公主大婚那日,她們兩個少女的閒聊被假山石隙裡的兩名男子聽了去,如今她們分別嫁給了那兩個人,都覺得緣分天定,實在奇妙。
「菲兒說,如果二爺沒聽見我們的對話,也不會與駱芙退婚,思璘你若沒聽見我們的對話,也不會興起求娶我這個小小庶女的念頭。」駱佟一笑。「所以了,那場婚宴何止改變了四哥的人生,也改變了我們四個人……不,應該是五個人才對,駱芙至今都無人上門說親,唯一上門說親的是讓她做填房,她當然不肯,崔氏真是愁死了。」
打從思璘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在他面前,她說話就不拘束了,不稱駱芙為姊,也不稱崔氏為母,她的心機、她的喜怒,在他面前不假掩飾,不必擔心他會瞧不起她的小奸小詐,也不必佯裝她的心靈有多高貴,她是凡人,有討厭的人,希望討厭的人得到報應,這些都再正常不過。
前生她自喻高潔,自認品格不凡,她要做出淤泥而不染的奇女子,從不屈服於權勢的氣焰,而她最後得到了什麼?不過是紅顏薄命罷了,她從不知道原來平淡的日常如此幸福。
「那麼娘子可曾想過——」談思璘目光閃爍,極是開懷地道:「若是沒有為夫扇動寶琴公主嫁人,也不會有讓我們相遇的那場婚宴了。」
駱佟仔細一想,確實如此。
「我都不敢回想,若是你沒有出現,我讓崔氏隨便嫁給了季十八會如何?」
談思璘面不改色地道:「如今怕是在守寡了。」
駱佟瞪大了眼。「難道……」
談思璘點了點頭。「他有眼無珠,在天香寺調戲了樂親王府的懸月郡主,讓郡主侍衛活活打死,季府也不敢追究,草草將人下葬,此事不了了之,京城百姓,許多家裡有女兒的都額手稱慶,再也不必擔驚受怕,怕那無賴上門來強搶民女逞自己獸慾了。」
駱佟歎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她抬頭,談思璘也正看著她,兩人對視的眼裡,顯然都同時想到了談雲東。
如今他算是得到了報應嗎?
失勢被拔了官職後,談雲東從雲端跌落谷底,往日巴結著他、奉承著他的一干朝臣全倒向了如今的太子楊青,他是徹底的培台了,儘管敬國公府爵位尊榮,可誰看不出皇帝是明著在冷淡談雲東呢?失了皇帝的寵信,要翻身也難了。
駱佟知道,談雲東多次要求談思璘在太子面前為他美言幾句,妄想著皇上此時不待見於他,太子登基後他還能改寫局面,只要太子肯重用他,他就能有一番作為。
談思璘表面上不置可否,事實上一次也沒在太子面前為他美言過,不用說美言了,他全無保留的告訴太子,廢太子宮變一案,就是談雲東和談思湛所主導,這兩個人萬萬不能用。
太子自然是極為詫異了,而談思璘一句「為國為民,大義滅親」,便贏得了太子的敬重。
不過,她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一個自私自利,眼中只有功利,沒有他人,也沒有親人之人,甚至能為了前程,下毒謀害才剛為他生下兒子的嫡妻,讓剛出生的孩子就沒有了娘親,又因為那兒子既病且弱,沒有絲毫利用價值,他便長年對親生兒子不聞不問,任由他被繼室打壓,等這兒子功成名就了,他才記起他的存在,這樣的人,僅僅只是拔除了他的官職而已,他還是過著衣食無虞的生活,他還是能領俸祿的國公爺,實在是老天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