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說的不錯,是我亂了方寸。」駱佟喝了熱茶,定了定神,這才把柳氏異常的態度對張令霞說了。
張令霞奇道:「二太太與敬國公之間能有什麼冤要伸?」
駱佟一顆心提在了半空中,搖了搖頭。「我也想不明白。」
興許是大理寺的消息不易打聽,那侍衛統領直到半個時辰之後才回來覆命。
「敬國公府的談二太太腰垂青帶,一身素服的擊鼓鳴冤,狀告敬國公談雲東謀害二老爺談雲南,由於證據確鑿,大理寺卿方大人已受理此案。」
駱佟怎麼也沒想到談雲南的性命也是談雲東所害!老太君怕是很快便會聽到消息了,自己向來疼愛的兒媳婦狀告自己最為重視的長子,且是一狀告到了大理寺,這還能有活路嗎……
她猛地起身。「姊姊,咱們各自回府等候消息!」
張令霞也知道她掛心安老太君。「好!你快回去吧。」
駱佟一路叫車伕加快,同車的寸心跟踏雨都心驚膽跳的不敢多說半句,她們適才聽街上的人說,到大理寺擊鼓鳴冤的是二太太,實在覺得不可思議。
這怎麼可能?二太太向來柔弱,待人又最是和善,她怎麼可能有那膽子去擊鼓?
回了府,果不其然,聽到老太君已昏過去的消息,太醫來診過了,也喝了安神湯,正睡著,因著藥性,沒有三、四個時辰不會醒來。
駱佟看過老太君便回了明秀軒,也不管上房裡單氏急得團團轉,聽說談雲東已被大理寺的差役帶走,她此刻要做的便是明哲保身。
「關起門來,誰都不見!」
駱佟一聲令下,明秀軒的所有門全關上了,任憑單氏派人來叫得震天價響,也沒半人回應。
「沒事的,沒事的……」駱佟輕輕哄著兩個孩子睡覺,告訴自己沒事,卻是食不下嚥,心潮澎湃,這事在談思璘前生也沒有發生過,因此他們誰都不知道內情。
夜已深沉,談思璘還沒回來,這表示事態嚴重……
終於,過了子夜,談思璘回來了。
駱佟急急迎上去。「如何?究竟是何事?」
談思璘的面色異常平靜,他坐了下來,淡淡地道:「父親謀害二叔性命,證據確鑿,已收押天牢。」
原來,當年的二老爺談雲南生性喜愛遊歷四海,成親後便帶著柳氏一起四方雲遊,卻無意間在邊關的涅州發現了談雲東勾結大蕭,暗中將大周的軍火軍糧運往大蕭,謀取暴利,此舉根本是陷大周的邊防於危險之中,令有俠義心腸的談雲南大為跳腳。
當時,談雲南要談雲東立即停止軍火買賣的勾當,談雲東也答應了,談雲南以為兄長聽了他的規勸,很是欣慰,兄弟便約好了一道回京。
沒想到,回到京城沒有幾日,談雲南便摔馬身亡,柳氏心知有異,卻苦無證據,因此這二十多年來,她一直留在敬國公府,目的就是為亡夫的死找證據。
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她找到了當年餵馬吃毒藥的人,而那人也因為良心的譴責,這二十多年來過得寢食難安,答應為她做證。
可是,當時的敬國公是皇帝跟前的第一紅人,他不只能在京城呼風喚雨,在整個大周都能隻手遮天,柳氏又如何敢撼動他?
於是她一直隱忍,在單氏面前伏低做小,就為了等待機會,這中間漫長的歲月她也沒閒著,一直在找談雲東的其它罪證,也因為她為人厚道,府裡的人都沒防著她,陸續又讓她找到了許多談雲東私下做的不可告人勾當。
在談思璘前生時,柳氏最後並沒有等到機會,因為無人揭穿談雲東的真面目,他成了大周的三代重臣,一直到死前都手握重權,安享了晚年。
而這一世,是談思璘令談雲東成了散閒國公爺,被皇上疏離,不再掌握權勢,因此柳氏才有勇氣擊鼓伸冤,若是談思璘前生那大權在握的談雲東,別說大理寺不會受理柳氏的冤案,怕是會反咬柳氏誣告,把她處死滅口都可能。
駱佟聽罷歎道:「也真是難為二嬸了,竟忍了這許久,與殺夫仇人一個屋簷下虛與委蛇二十年……不過,思璘,你為何如此平靜?你沒事吧?」
談思璘的唇邊噙著一抹乾淨溫暖的笑容。「佟兒,我對那個人的所做所為已不會再感到任何的驚訝,或許,這才是我心中真正想要的結局,善有善報,而惡,也終有惡報。」
駱佟聽著也是鬆了口氣,點了點頭道:「單氏已派人來過多回了,咱們現在要怎麼做?」
「怎麼做?」談思璘拉著她的手往床走去。「這個時辰,自然是睡覺了。」
最後談雲東削去爵位,流放旬州,怕是這一生都不可能再回京城了。
安老太君淚也流乾了,她比眾人想像的堅強,既沒去送行,也什麼都沒問,只說她想喝紅豆粥。
瑤琴很驚訝。「老太君已幾十年沒提過紅豆粥了,那是老太君幼年時最喜歡喝的粥。」
駱佟覺得有異,便請了太醫來瞧。
「老太君這是刺激太大,返老還童,成孩子了。」
路佟真心覺得這樣也好,若是清醒,要如何面對看重的大兒子謀害她最疼愛二兒子的殘酷事實?
國公府被收回了,談思璘帶著妻小和安老太君住進了左丞府,不管單氏怎麼拍打相府大門,他就是不開。
皇帝的身子越來越差,在上朝時犯風疾痛昏的次數越發頻繁,也幾次提到要禪位。
寶德五年,皇帝楊熙賓天,死於風疾之症,是大周朝在位最短的皇帝。
太子楊青登基,改國號雲景,任命談思璘為丞相,賜金相府,成了大周史上絕無僅有的兩朝金相,駱佟也被冊封為一品誥命夫人。
番外篇:天涼好個秋
雲景十年。
「娘,您到底是要下不下?」談和看著棋盤皺眉。
駱佟優雅地放下一子。「和兒,你輸了。」
談和瞪大了眼。「怎麼可能?」
駱佟悠然笑道:「就是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