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回來,要他立刻來見我。」
「屬下遵命。」
回到行館後,杜書淵便守在樓冬濤的院子外。
看大家忙進忙出,個個神色緊張凝肅,她不禁心裡慌慌的。
翟大夫出來時,她偷偷問了樓冬濤的傷勢,翟大夫說他的傷勢無礙,只是多流了一些血,有點虛弱罷了,歇息幾日,服幾帖湯藥便能痊癒。
即使知道這傷要不了樓冬濤的命,可此事因她而起,杜書淵心裡有無限的愧疚懊悔。
因為擔心、因為滿懷歉意,她守在樓冬濤房外,一步都沒有離開。
午夜時分,有人端湯藥來,她一見便立刻上前——
「是給將軍的湯藥嗎?」她問那小厭。
小廝點頭,「正是,是翟大夫開的方子。」
「給我」她伸出手,「我給將軍送進去吧。」
「是。」小廝將湯藥交到她手上,「那就有勞五小姐了。」
「放心吧。」她說:「我會讓將軍全部喝完的。」說完,她一個轉身便進到院子裡。
來到他房門外,她輕聲地道:「你醒著嗎?」
「書淵?」聽見外面傳來她的聲音,樓冬濤有點訝異,畢竟時候不早了,她早該就寢。
「對,是我,」她說:「我要進去嘍。」
告知一聲後,她推門走進房裡,繞過一道兩扇屏風,轉個彎穿過兩道簾子,進到了他的寢間。
此時,他正光著上身坐在床邊。因為左肩及右手掌都受了傷,所以他身上及手掌都纏著紗布。
看見裸著上身的他,她愣了一下,有點羞赧。
「沒打擾你休息吧?」她問。
「我還沒躺下。」樓冬濤見她手上端著湯藥,微微一頓,「怎麼是你送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沒睡下嗎?」
她小小步地走向他,「我睡不著,一直在院子外等著。」
聞言,他微頓,「在外面等著?」
「嗯。」她有點嬌怯地看著他,「雖然翟大夫說你的傷勢無礙,可是我不放心。」
知道她關心自己的傷勢,還在院子外一直守著,樓冬濤心頭一暖,他定定地看著她,越來越覺得順眼,越來越覺得喜歡。
「對不起,你會受傷都是我害的。」她衷心地向他道歉。只要一想到利劍刺穿他身體的那一幕,她還是忍不住想哭。
如果那一劍不是刺在他肩膀,而是他的胸口,他就再也無法像現在這樣跟她說話了。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又掉下眼淚。
她並不是愛哭鬼,可這些日子,她的淚腺不知怎地變得很發達。
「哭什麼?」他蹙眉笑歎。
「我、我只要想到那一劍可能會要了你的命,就……」
她話未說完,他已伸出手拉著她在床邊坐下。
「我受過比這個還嚴重幾倍的傷,現在還不是好端端的。」他臉上帶著輕鬆笑意,雲淡風輕地說:「別說了,先餵我喝藥吧。」
她微頓,疑惑的看著他。
他伸出自己纏著紗布的右手,「你瞧,我如何自己喝藥?」
杜書淵明白過來,趕緊地用調羹一匙一匙的餵他喝下湯藥。
那湯藥光是聞便知又臭又苦,可他卻面不改色喝得一滴不剩。她將湯碗擱下,持手絹輕輕地擦拭著他的唇邊。
兩人靠近時,她感覺到他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不覺心跳加速,面紅耳赤。
她偷偷用眼尾餘光瞥了他一記,竟不小心迎上他專注又炙熱的目光。
她的心陡地一悸,卻故作若無其事地微微縮起身子,往後挪坐。
「你在家裡也這麼麻煩嗎?」
看出她的不自在,他隨便找了個輕鬆的話題解除她此刻的尷尬。
她抬起眼,微頓,「嗄?」
「你在家裡,也像這樣經常惹事?」他故意語帶促狹。
她認真起來,「不,我不惹事的。」
「是嗎?」他挑挑眉,「所以說……你在家裡是個乖女兒?」
「當然。」
「那為什麼來到這兒就像脫韁野馬似的,到處給我添亂子?」他笑視著她。
「我……」她無法反駁他的指控,因為她確實給他惹了一些麻煩,甚至還害他受傷。她面露愧色,低聲下氣地說:「我、我知道我錯了。」
「是嗎?」他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所以你以後再也不會亂跑了?」
「我也不是故意要亂跑……」她斜瞥著他,語帶抱怨地說:「還不是撞見你去沐春樓找綠湖姑娘,我才氣得不想回行館。」
聞言,他一怔。
看見他去沐春樓找綠湖,她就氣得不想回行館?她是在吃醋?
一個女人吃醋,別無其他原因,就只是……她喜歡了、愛了。
若她只是單純為了履行婚約而嫁他,她怎會在乎他跟什麼女人攪和在一起?
知道她對自己有著情愫,而非只是履約義務,他暗自歡喜。
「你吃醋?」他笑視著她。
迎上他眼底那一抹狡黠,她臉上一熱,「才沒有,我只是生氣。」
「氣什麼?」
「氣你沒節操啊!」她鼓著腮幫子嬌嗔。
樓冬濤聽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瞪著他,有點羞惱地說:「笑什麼?」
「笑你傻。」他說:「我去沐春樓不是為了找綠湖。」
她微怔,「不是找綠湖姑娘,那你……」少來,一個大男人去那種地方不是為了尋芳,難道是借茅房嗎?
「我找沐春樓的老闆娘春姨。」他說。
她微瞪大了眼睛,「什……你跟沐春樓的老闆娘也……」
她見過春姨,春姨雖已四十,可風韻依舊,是個十足十的美魔女。這麼說來,他不只跟綠湖姑娘好,也跟春姨有……
「你跟春姨也有一腿啊?」她氣怒。
「什麼一腿?你在胡說什麼?」他啼笑皆非地說:「我跟她是朋友。」
「朋友有很多種,我怎麼知道你跟她是哪一種?」她醋罈子一翻,氣呼呼地將臉撇開。
見她連春姨的醋都吃,樓冬濤更覺得有趣了。
「春姨是出雲山城的包打聽,也是我的耳目。」他說。
聞言,她一愣,「耳目?你是說她……」
「我去找她,只是為了查清厲青書的底細。」他笑歎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