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書齋,會先經過一處花廳,接著左側是藏書室,右側的房間才是書房。
進了書房,魏遐之瞥見旁邊一個矮櫃上,擱著先前從那姑娘身上搜出的一把袖箭,回頭詢問跟進來的心腹隨從,「耀平,那姑娘這兩日可有什麼可疑之處?」
他不怎麼相信那姑娘在射殺了一名刺客後,竟會被那刀一砸就失了魂,忘了自個兒是誰,這事也未免太巧了。
「屬下這兩日派人暗中留意,那姑娘目前看起來尚無可疑之處,似乎真不記得自個兒是何人了。」
「繼續派人盯著。」
李耀平應了聲後,問道:「大人仍懷疑她是裝的?可那天若非她一箭射殺那名刺客,只怕後果不堪設想。」在他看來,不管那姑娘是何身份,終究是救了大人。
魏遐之語氣淡淡地反問道:「你怎知她那一箭是要救我,抑或是要殺我?」
數年前他曾跟著已過世的愛妻學過一套拳法,這些年來他日日勤練,縱使他不能力敵刺客圍殺,但至少還能及時避開朝他刺來的一劍。
聞言,李耀平一愣,「可她確實射殺了那名撲向大人的刺客。」
「若那箭再偏一些,只怕射到的未必是那名刺客,而是我。」當時他與那刺客之間只有一臂之遙,她究竟想射殺誰,不得不令他懷疑。
李耀平詫異的又道:「大人的意思是,她原本的目的也許是想暗殺您,結果誤殺了那刺客?」
「不無可能。」
聽完主子的話,李耀平皺起眉頭思索,「難道是二皇子、三皇子還是五皇子,因先後攏絡大人不成而懷恨在心,又為了不想讓大人被對方所用,便派人來暗殺您,想毀了您?」只恨那些刺客都已自盡死了,他一時之間也無從查出幕後主使之人。
前幾年太子在狩獵時,為追捕獵物墜馬而亡,皇上因喪子之痛,身子已大不如前,又在得知七皇子奉命到邊關犒賞三軍時,被埋伏的敵軍給炸死,原就有病在身的皇上,身子越發虛弱,從去年開始,病情越發沉重。
為了爭奪儲君之位,幾位皇子爭鬥得越來越激烈,大人身為丞相,如若能得其相助,不啻如虎添翼,因此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曾先後意圖拉攏大人為己所用,但大人卻不為所動,表明不介入奪嫡之爭,只忠於皇上,誰能成為皇上,他便效忠於誰。
數日前,二皇子和三皇子猶不死心,又再先後登門,被大人所拒,兩人離去時皆顯得面色不善,先前那場行刺,他懷疑是他們其中之一暗中命人對大人下手。
魏遐之倒是不急著查明究竟是誰派人行刺,容色淡然的吩咐道:「既然追查不到主使者,你再多加派些人手查探那姑娘的身份,也許能發現什麼線索。」
「是。」李耀平領命退下。
在他離去後,魏遐之走到掛在牆面上的一幅肖像畫前,畫上是一名約莫二十歲的女子,身著一襲絛紅色衣裙,外頭罩著一件淺粉色紗衣,發上插著一支牡丹花玉簪,清麗的臉龐勾起微笑,一雙秀媚的眼睛似是在看著誰,滿眼掩不住的柔情密意。
他那寒冰似的眼神在望見畫上的佳人時,轉瞬間柔得宛如一汪春水,滿眼的繾綣愛戀。
他抬手撫摸著畫像,那溫柔癡戀的神情宛如在撫摸著真實之人。
「你再等等,等我召集天下所有的奇人異士,就能再見你一面。」說著這番話的他,那張素來溫潤如玉的臉龐,表情癲狂熾烈得教人心驚。
這些年來,他無時無刻不思念著已逝的愛妻,那刻入骨血裡的相思和無法再傾訴愛意的痛苦,日日夜夜折磨著他,將他折磨得都要瘋了。
幸好他不用再等太久,他已暗中佈署,只要再等幾個月,再等幾個月就好……
金多福坐在房裡的繡凳上,幫著環兒撥著絲線,一邊向她打探魏遐之的事。
「聽你這麼說,丞相大人倒是個癡情人。」
「可不是,咱們大人今年不過才三十出頭,年紀輕輕就成為位高權重的丞相,相貌又生得俊俏,即使是續絃,也有不少名門貴女想嫁給他,可全被大人給拒絕了,算一算自打夫人過世到如今都有八年了,每逢夫人的忌日,大人都會把自個兒關在房裡三日呢。」
提起自家大人的癡情,環兒滿臉敬佩和羨慕,要是日後她也能遇上這樣一位對她情深意重的夫君,該有多好。
金多福先前是曾聽說魏遐之與他已過世的妻子鶼鰈情深、十分恩愛,但她以為那不過是魏遐之故意命人渲染,刻意把自己塑造成癡情人的形象,好來欺瞞世人,如今聽環兒這麼一說,這事倒似乎是真的了。
她無法想像這位在書裡虛偽陰狠,篡奪大雅王朝的奸相,竟會對一個女人如此癡情,不知是什麼樣的女人,竟能被他這樣惦念不忘?
想到這裡,她試探的又問:「想必夫人生得國色天香,才讓大人對她這般念念不忘吧?」
環兒搖頭,「我才來府裡六年,也沒見過夫人,不過聽府裡那些老人說,夫人模樣是生得十分嬌俏,聽說她很會說話,常把大人哄得眉開眼笑。」她頓了下,又道:「據說大人還未貴為丞相的時候,雖是尋國公的嫡長子,但身子骨不太好,又不得國公爺看重,國公爺更疼愛他繼母所出的那兩個弟弟,大人在國公府的日子並不好過,可他娶了夫人之後,身子慢慢硬朗起來,與夫人的感情更是如膠似漆,臉上總是帶著笑呢。」
聽環兒這麼一提,金多福想起第五次重生,成為宮中一名被冷落多年的妃嬪時,所聽到的傳聞。
據說當年尋國公因不喜魏遐之這個嫡長子,請旨想立二兒子為世子,以便日後襲爵,但皇上未允,還下旨訓斥了尋國公一頓,直到魏遐之在妻子過世後,親自上摺子請皇上立他二弟為世子,皇上這才允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