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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葉潤一掌置於他的頂上,「為師這就把畢生功力傳予你,你千萬忍住。」

  「師父……」至此葉慈再也忍不住,隨著語調中洩漏出的哽咽,一顆逃竄的淚珠自他的眼眶翻落。

  「好孩子,記得,未來的宮主需要你。」葉潤不給他拒絕的餘地,一把話說完便蓄起內勁,先是出手連點他十大保命穴脈,硬生生地將體內的武道根基拔起,強行為他灌頂。

  神官體內建築在武道之上的特有元力,宛如一道洪流自葉慈的頂上灌下,衝擊他的四肢百骸之餘,亦重新構築起他的神智,代代相承的神官元力中隱藏的智慧與法則,龐大如海潮,過早塞進了他年幼的神智中,在充實了他之餘,亦同時令他生不如死,縷縷的鮮血自葉慈的兩耳中溢出,面上的血色盡數褪去,蒼白得幾乎透明。

  殿上包圍著他們師徒倆的神捕們,或無聲流淚或緊閉雙眼,無人願去看那面上始終都帶笑的葉潤,也無人願直視那個被迫一夜長大的少年。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逝去,殿上苦熬著的眾人,從不覺得時間是如此漫長,他們不知道,在施與受之間,何者所受的痛苦較為摧心、何者又較折磨。他們只能無能為力的睜眼看著,隨著傳功的時間漸長,葉潤的髮絲漸漸由烏黑變得雪白,葉慈蒼白的面容則是逐漸變得紅潤,隨著宮外的天色亮起,原本溫潤如玉的葉潤變得蒼老消瘦,而葉慈則是體內生氣勃勃,原本武力還是士級中階的他,一鼓作氣登堂邁入了相級初階,體內蘊含的內勁變得更加渾厚沉穩。

  一撤開置在葉慈頂上的大掌,葉潤在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時,飛快地兩手結印,再一掌狠狠擊向自己心房,登時一口血自他發青的嘴中噴出,燙熱的血液,其中幾滴恰好落在剛睜開眼的葉慈面上。

  「葉大人!」一旁苦候許久的神捕見狀,趕緊上前左右攙住已撐不住,整個身子頹然往後仰倒的葉潤。

  方自渾沌中醒來的葉慈,雙目呆滯地瞧著葉潤猶置在心口的右掌,他怔怔地抬手撫上自己的面頰,感覺指尖傳來的濕意,是那麼的灼熱。

  他顫著聲問:「師父,您做了什麼?」

  葉潤喘息地倚在其中一名神捕的懷中,半垂著眼睫,適時地掩去了雙目中流淌的精光。

  「也沒什麼,就是……咳咳,順手帶些礙眼的人一塊兒上路而已……」在司徒勤不得不自盡後,事前毫無半點準備的神宮,一時半刻間,定是找不著下一任轉世宮主的。按以往的慣例來看,尋找下一任轉世宮主,時間大多是在現任宮主將近晚年之時,然後花上一、二十年的時間來尋找。

  可司徒勤死得太突然,又因司徒勤正當壯年,神宮自是尚未開始尋找下一任接替司徒勤的新宮主,在這等情況之下,神宮注定了往後將主位空懸一、二十年,那麼在這段無主之期,也定然是司徒霜下手的最佳時機。

  可他又怎能讓司徒霜的狠子野心得逞呢?

  那位司徒霜,也太不把他這位現任神官當一回事了。

  既然司徒霜拉攏了祭司一派,欲讓地位崇高的大祭司們為他皇袍加身,那麼,他又為何不能毀去司徒霜手中能尋找並迫害轉世宮主的籌碼,為他的徒兒拖延上一段時日,讓在宮中勢力猶不穩的葉慈站穩腳步,並讓葉慈成為目前神宮中地位最高者?

  葉慈難以置信地問:「您……用了秘術?」

  「為師倒要看看,司徒霜日後還有什麼本錢同你叫板……」葉潤虛弱地扯了扯唇角,很樂意拖幾個同伴一道上路。

  「可您要付出代價啊!」葉慈又驚又怒的低叫,「您會不能轉世的您知不知道?」

  「不要緊……」

  「什麼不──」

  「小慈。」葉潤打斷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的徒兒,殷殷向他囑咐,「你受了為師的傳承,你就是神宮新一任的神官了,從現在開始,你要統領西宮眾神捕,主持神宮宮務,盡全力找出新宮主,並在新宮主上任後助他統領神宮,知道嗎?」

  「知道……」葉慈跪在他的面前執起他枯瘦的掌心,將它貼在自己的面龐上。

  「你十五了,是個大人了,為師有幸,在你三歲時就找到了轉世的你,有機會親手將你培養長大……」葉潤目光充滿懷念地看著他年少清俊的臉龐,指尖留戀依依地撫過他的面頰,「咱們神官,此生唯一的主子就是神宮宮主,眼下你的宮主還在外頭等著你呢,他還在等著你把他找回來,你莫讓他在外頭飄零太久。」

  「徒兒定不負師命……」葉慈面上流落的淚水逐漸浸濕了他倆的掌心,讓他漸漸再按不住葉潤往下滑的掌心。

  「很好……」葉潤眼簾沉重地垂下雙眸,「為師累了,想歇一歇……」當黎明再次到來,雲取宮第十五世轉世神官葉潤亡於西宮,同日,數名大祭司亦暴亡於東宮。

  她不記得那一場開啟天下大亂的禍事是從何而來的,她亦不記得,以往那一段平淡幸福的日子又是如何被毀去的,唯一至今猶不能忘的,是那一日連雲朵都似也要被燒紅的漫天火光。

  「姑娘,醒醒,快醒醒……」張嬸顧不得此刻是否是夜半三更,而自家小姐又是否好夢正甜,伸手推著她,直要她快起。

  「奶娘?」莫名被推醒的野風猶迷迷糊糊。

  「出事了,老爺子要咱們快逃。」張嬸壓低了音量,快手快腳地扶起她,並迅速在她身上套上衣裳。

  「出了什麼事?外祖他……」她不解地看向鄰院的窗扇,只見上頭燈影幢幢,「外頭是怎麼回事?」

  「姑娘快別問了。」張嬸穿妥她的衣裳,又隨手在一旁的書櫃上抓了幾本醫書,分別塞進她倆的中衣裡頭。

  「奶娘,這衣裳?」她低首看著身上有些陳舊的男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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