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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護院林大爺他孫子的。」隨手替她挽了個男孩的髮髻後,張嬸拖著她的手走向小門,探首看了外頭空無一人的後院後,便急急拉著她往後院處走。

  颯冷的寒風刮在面上有如刀割,野風被疾走的張嬸拖著走得踉踉蹌蹌,一離開後院,張嬸便拖著她放開了步伐直往下山的小徑跑,哪怕她跟不上或是跌了,也只是將她拉起再繼續拖著她跑,待她倆走至林間的小徑上時,山頂上已是人聲鼎沸,一束束高舉的火把將山頂照得明亮如晝。

  野風邊走邊看向身後,「外祖……」

  數月前,在中洲附近的國家,出現了一種似神非神的東西,名喚為魂紙,據傳聞所言,任何人只要在魂紙上寫下心願並付出代價,應許而生的魂役就會為其主實現心願。

  初時聽到這個流傳了數個國家的傳言,縣城裡的每個人的反應,不外乎是嗤之以鼻,或是聳聳肩不當一回事,只拿它當成一份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可接下來,事情卻出乎所有人預料,在鄰國接連出現了魂役的蹤影,且好幾座大城相繼覆滅在魂役之手,當各國的流民或逃災的百姓,紛紛湧進他們這個臨海小國時,原本還安逸談論這份傳言的人們,臉上再也興不起半分笑意。

  魂紙與魂役所帶來的魂禍,就像是鋪天蓋地而來的瘟疫般,很快即席捲了整座大陸上的各國。被鄰近各國視為最後一處避難之所的沙嶼國,即使將國境關閉亦阻擋不住各國竄逃而來的百姓。隨著日子一日日過去,就連他們這座位在沙嶼國最偏遠處的平波縣城,亦出現了流民的蹤跡。

  身為平波縣城的縣太守,野浪為保縣民安危,奉旨封閉平波縣城,下令在魂禍引起的動亂結束前,整座縣城許出不許進。然而即使是這樣,高聳的城門依舊抵擋不住各式各樣來歷不明的魂役,與那一張張蠱惑人心的魂紙。

  至於野風,也就是野浪的獨生女,早在野浪聽聞魂紙的消息後,即被野浪秘密送至山上外祖居處避禍,可他們皆沒料到,哪怕此處再偏僻,離縣城再遙遠,最終此處還是遭到了波及。

  「奶娘,咱們不等外祖?」眼看她們離山頂愈來愈遠,滿心不安的野風猛然扯住了張嬸的手,說什麼都不肯再往前頭幽暗的密林走。

  「不等,老爺子先前說了,要咱們先走。」張嬸扯了她就要走,沒時間跟她多作解釋。

  「可外祖他──」驟感不對的野風才想回頭去找外祖,卻猛然僵住了身子,一陣血腥的甜味直衝她口鼻之間。

  這是……武者的威壓?

  在野風反應過來時,她迅速撲倒沒有習過武,在受到武者威壓後早已搖搖欲墜的張嬸,然後趴在她的身後,探出兩掌覆在張嬸的心脈上護住,並運起內力,屏氣凝神地看向林間的遠處。

  來者是士級高階?不,那無與倫比的威壓,怎麼可能會只是士級高階而已?難道說,那是傳聞中的相級高手?

  眼看強忍著痛苦的張嬸嘔了幾口血,野風當機立斷地撐扶起張嬸,決定冒險先將張嬸帶離此處。只是她才拖著張嬸走沒多遠,地上枯草的摩挲聲響便出賣了她倆的行蹤,幾道黑影飛快地來到了她們的面前,堵住了她們的去路不說,其中一名領頭的男子還揚首朝身後大嚷。

  「這兒有兩個活口!」

  不待野風反抗,一股龐大的威壓已襲至她的面前,讓只是軍級高階的她當下暈死過去。

  待到她再睜開雙眼時,她已身處在一輛擠滿人的牛車上,脖子上套上了粗繩,雙手也被綁縛在身後,而奶娘張嬸,則是倒在她的腳邊猶未醒來。她試著運起內力檢查了一下身子,發現自個兒的經脈雖有受損卻無大礙,這讓她鬆了口氣,這才有空抬眼打量一下自個兒眼下所身處的情況。

  不大的牛車上,擠滿了老弱婦孺,有些或受傷猶未醒來,有些則是受驚過度低低啜泣著,而在牛車的兩旁,則有兩名看上去像是武者的男子騎在馬匹上看押著他們。

  載運著他們的牛車在走過偏僻的官道來到了山道時,便無法再往前行了,前頭駕著牛車的男子便棄了車,將他們一眾人都拖下車,拖著他們頸上的粗繩,像是拖拉著牲畜般拉著他們走上崎嶇的山道。

  攜著雪花的海風,越過了群山來到了蕭瑟的山林間,一陣冰涼的寒意撲上野風的臉龐,她疲憊地抬起頭,發現在連走了數日後,他們已來到了縣城處的附近。隨著沿路上山林的風景漸漸消失,一間間坐落在田地裡的民房開始出現,而後又再次踏上官道時,她發現,眼前這座她曾熟悉的縣城,已不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

  以往繁華的縣城,原本整潔的街道早已不再,猶在燃燒的民宅所冒出的黑煙燻黑了牆面,街上四處可見被棄的馬車殘損的車架或是家當,遭到眾多流民洗劫過的縣城,此時已換上了哀戚的面容。一路上,一批批似他們這些人一樣如囚犯被押進城的百姓,個個垂首喪氣或失魂落魄地拖著腳步往城心走去。

  當縣衙已然在望,野風焦急地抬首左顧右看,卻沒見著那些原本該護衛在縣衙前的士兵,只見著了一群面生的武者,她忍不住出聲問向一群剛由縣衙裡拖出來的人。

  「太守人呢?太守夫妻他們現下在哪?」這是怎麼回事?身為太守的爹爹不是應該坐鎮在這兒指揮嗎?怎麼四下半個官兵都沒見著不說,四處還有一些實力高強的武者看哨?

  「太守?」其中一名男子聞言抬起頭,示意她看向一旁,「不就在那?」野風隨著他的指示看去,就在縣衙大門不遠處的圍牆上,雙親的身影如斷線的人偶高掛在上頭,她怔怔地瞠大了眼,哆嗦著身子剛想開口呼喊爹娘,走在她身後的張嬸已偏過身子重重朝她一撞,令她狠狠撲跌在地。地上尖銳的石磕在她額頭上,帶來火辣的灼痛與片刻的清醒,那疼痛是那麼的真實與殘忍,令她深深倒抽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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