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帶刺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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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她說我明天休假,可以和你出去走走……」

  喜悅毫不保留地躍上歐凱恩的眉梢。「方便嗎?」

  也不知道聽懂聽不懂,佐伯裡奈便搶在任雪霺之前開口:「OKOKOKOK,She is OK!」

  「裡奈姐……」

  敵不過佐伯裡奈的好意,任雪霺只好對歐凱恩提出邀約:隔天早上九點,在JR新大阪站的中央口見面。

  在異地的聖誕夜,重逢的舊情人悄悄在心底竄起了一道小小的火苗。

  卻,不敢過分張揚。

  打烊以後,任雪霺送走了歐凱恩,堅持留在店內做完例行的清潔、關店動作,才獨自回到她的小小公寓。

  正要進屋,她隔壁的房門突然打開,走出一個稍長於她的男人,手裡捧著一塊巧克力蛋糕,興奮地叫住她。

  「雪霺!」

  「你還沒睡?」她隨口問。

  略帶貴族氣息的男人名叫嚴哲,今年三十五歲,和她一樣來自台灣,從大學開始就在日本求學,研究所畢業後便繼續留在大阪的貿易公司工作。

  「你忙了一整天吧?我在附近的甜點店買了蛋糕,就算剩下一點點時間也沒關係,我們一起過完聖誕夜吧。」

  「很抱歉,今天實在有點累了。」況且,歐凱恩的突然出現,在她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海投下了一顆慌亂的石,她實在無心思再面對其它人了。

  「唉呀,別這樣啦,至少一起吃塊蛋糕嘛!」嚴哲推她走到通道上的欄杆旁,將蛋糕往上面一放,「要不然,一個人在異國獨自過聖誕節,是一件多寂寞的事。」

  「過節也好,上班日也好,不都一樣過日子嗎?有什麼特別的?」她深吸了一口氣,倚著欄杆望向街景。

  一個人的生活,無論怎麼過,對她來說都沒有什麼不同,即使笑,儘管哭,她都不是完整的。

  節日?

  也就不過是漫長的生活中,同樣漫長的一天罷了。

  「你不必總是那麼拗麼的。」不過,也是她的堅強在嚴哲心裡留下了深刻印象。雖然她從不願意說,但他太明白,越怕談論自己的人,擁有的往事就越多。他試著朝她靠近。「過日子當然重要,但過節的意義不就是要好好犒賞平日認真過日子的自己嗎?」

  犒賞?

  她還夠不夠資格使用那個詞?

  這一年來的生活點滴在她眼前一閃而過。

  剛到日本時,她會的日語就只有那幾句,只能到附近的民宿做些簡單的打掃工作,並利用空餘時間到大學附設的語言學校參加密集的日語課程,才勉強能夠應對生活。

  以前她是站在講台上充滿自信的教師,擁有專業知識,到了日本以後,一切從頭開始,她的專業再無用武之地,只能靠最基本的勞力維生。

  直到有一天,她在工作結束後獨自到道頓堀閒晃,在沒有任何計劃的情況下,她進佐伯裡奈的店裡吃了一頓晚餐,佐伯裡奈對台灣的風土民情很有興趣,與她相談甚歡。

  知道在異國生活的困難,佐伯裡奈便邀她到店內擔任服務生,讓她擁有一份收入較為穩定的工作,她的生活才慢慢上軌道,能自給自足,不再依賴存款過日子。

  離開台灣一年多,已漸漸習慣這個步調緊湊的城市生活。

  只是,她真的夠認真到可以「犒賞」自己嗎?

  接過嚴哲遞上的蛋糕切片,她無奈地笑了。「嚴哲,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認真過生活,畢竟,要是台灣的親朋好友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大概會覺得我實在太頹廢、太不長進了。」

  「生活是為自己過的。」他也回應了一個笑容,指著她手上的蛋糕。「快吃吧!這是今天現做的。」

  她以小叉切了一小塊蛋糕送進口裡,巧克力甜膩的滋味在口中綻放。

  「好吃嗎?」他問。

  「不錯。」

  「喜歡就好。」他也吃了一口,然後問她:「對了,你有打算什麼時候回台灣嗎?」

  她頓了頓,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或是說,這是個不能思考的問題,「等簽證到期吧……」

  「大阪很適合生活,熱鬧,人也熱情。不過,你一個人在這裡,沒有親友,實在很辛苦。」他的笑意更深了些,「如果你有長期留在這裡的打算,有一個能和你一起努力的人會比較好。」

  她當然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於是,將盤子放下,很直接地說:「我想,感情這事,已經不在我長期的生活規劃裡了。」

  「怎麼說?」

  「我沒有那種能力。」她笑。

  「你只是還沒有遇到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吧?其實——」

  他的笑容,還有慌亂的肢體動作,讓她失去了耐心。

  即使不想聽,她也知道他接下來將要說什麼,於是,她抬起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好了,不要說了。」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嗎?」

  「不管你要說什麼,我都會珍惜有你這個來自同鄉的朋友。」

  嚴哲焦急地回應:「我的意思……並不只是朋友……」

  「朋友。對我來說你就是朋友。」任雪霞面無表情地響應:「就僅止於這樣而已。」

  嚴哲的笑僵在臉上。

  該怎麼說任雪霺這個女人呢?

  心亡,是首先浮現他腦海裡的字眼。

  從他第一次見到她,這種感覺就非常強烈。

  那時候,她剛搬來,依據日本人搬家時的習慣,會和新鄰居打招呼,並送些小禮物,所以,她也和他寒暄了幾句,告訴他自己來自台灣。

  當時的她雖然笑著,眼神卻是壓抑的。

  他很興奮地表示他也是台灣人,她卻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淡淡說了幾句客套話,就離開了。

  原本兩人的生活並沒有太大的交集,但幾次在走廊上擦身而過時,他注意到面無表情的她總是一個人出入,沒有人陪在身邊,也沒有人來探望她,像是飄遊在這偌大城市裡的一顆微不足道的塵埃,出現或是消失,都不會有人察覺。

  可是,她那雙烏黑而充滿故事的瞳,卻悄悄吸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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