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帶刺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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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頁

 

  她到底經歷過什麼?是否在逃避著什麼?這樣孤單的生活,她為什麼毫無反應地承受?

  有好幾次,他從屋裡聽到有人按她的門鈴,便會不自覺地為她感到高興,結果卻總是失落,因為那些聲音,除了送貨的宅配人員或房東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了。

  於是,他鼓起勇氣,主動找機會與她攀談,拿著家人從台灣寄來的零食,甚或是自己做的料理,前往拜訪她,她沒有拒絕,話卻說得很少。

  她與他閒聊許多生活上的瑣事,卻從來不提她到日本的原因。他對她的瞭解也就僅止於她在台灣時曾經是高中老師,現在在道頓堀的章魚燒店工作,對未來沒有任何規劃,也不知道會在日本待多長時間……

  她閃避越多,內心的傷便越欲蓋彌彰,也令他越想靠近她,試圖撫平她內心的皺褶。

  然後,關心成了心疼,心疼又成了更強烈的保護欲,他開始希望自己能讓她那顆已亡的心再次跳動……

  今夜,他幾乎就要將心意說出,卻被她制止。

  滿腔熱情卡在喉中,進退不得。

  「而且你知道嗎,嚴哲,我不適合你。」她繼續補充:「你看到的不是最真實的我,我並不像日本女人那樣,擁有溫柔成熟的小女人特質,曾經有人說過我是……一朵帶刺的玫瑰。」

  「生活上的事,我們可以慢慢磨合……」嚴哲不死心地說:「有一天那些細刺也許就會軟化——」

  「但是,沒有細刺的玫瑰,還能算是玫瑰嗎?」她打斷他的話。「這是借口?大概吧。但說穿了,就是我並不想和你一起生活,我不愛你,所以無法與你磨合,或是包容你在生活上的種種。」

  也許,被愛是幸福的……

  這些日子以來,嚴哲對她的關心、耐心的問候與照顧,她不是毫無感受。

  如果她是他渴望得到的人,他會改變自己來配合她,以她為主,這也是世人都渴望的幸福模式。

  況且,世界上太多的男女情愛,到最後,留在身邊的那個,總不是最愛的那個人。

  然而,她就算包容了、嘗試了,還是無法完整填補心裡的空洞,就像是歐凱恩過往所做的決定一樣。

  愛人會痛苦,甚至遭受放逐,但是,她不想重蹈歐凱恩的覆轍。

  順著她的話,以及她眼裡深沉的暗湧,嚴哲心裡大概有了譜,「你是因為感情的問題,才會一個人到日本來吧?」

  「這個答案並不重要。不過……我們的對話確實讓我想起那個人。」她笑著,回想今天在店內歐凱恩對她說過的話,不禁感到一陣鼻酸。「我當時到底在想什麼?為了讓他永遠記得我,我可以愛到毀滅一切,卻吝於包容我們之間的磨擦……如果當時我退一步,或是多一點女人應有的溫柔,我便不需要逃到這個陌生的國度,舔舐一直好不了的傷口……」

  果然。

  人之所以心亡,其來有自。

  他忍不住張開臂彎想擁她入懷,她卻往後閃開了。

  她並不領情的反應,加深了他的失落。「雪霺,你連試都不願意試嗎?就算我無法帶給你過去所擁有的驚心動魄,兩個人平凡度日,至少不再孤獨,這樣不好嗎?」

  「既然無法愛,就不要試著去愛。」她對他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嚴哲,聖誕快樂,但……請別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雪霺……」

  她沒有理會他,轉身打開門,進屋。

  靠著門板,面對著一室黑暗,卻彷彿能清楚看見歐凱恩的輪廓。

  只看了一眼……在章魚燒店她只看了他第一眼,她就知道一年來的逃避閃躲,竟是一點意義也沒有。

  那雙哀傷的眼眸,以及每天每夜總會在夢裡遇見的儒雅面容,僅只一眼,就又擄獲了她。

  如他所說,關於愛這種狂暴的化學反應,沒有就是沒有,但要是有……就完全沒有「雲淡風輕」、「事過境遷」這回事。

  但是,可以毫無保留地再愛嗎?她已經懂得如何去愛了嗎?被愛戳瞎的眼已經重見光明了嗎?如果他們能在一起,過去的老問題還會存在嗎?

  一個個問號勾動她的心跳,讓她幾乎想不起方才嚴哲到底對她說過什麼。

  她從來都是這樣,生命裡無足輕重的人,總如一閃而過的浮光掠影,而如烙痕的那些人,無論經過多久,都還像是剛燙上胸口的。

  第7章(1)

  隔天清晨。

  他們準時在車站碰面,搭了四十分鐘左右的JR到奈良,又轉了一趟公交車,到達位在若草山麓的廣闊都市公園——奈良公園。

  奈良公園佔地廣達五百多公頃,許多世界遺產如東大寺、春日大社及興福寺,都屬於奈良公園的範圍。

  一年四季,均有必須造訪奈良公園的理由。春天,櫻花樹下凌空飄飛的落櫻如粉紅的細雪,瀰漫淡香;秋天,飄落的紅葉燃燒即將劃上句點的生命,在地面鋪設了一道霞般的道路。

  此時雖是冬季,一景一物皆多了一份蕭瑟,卻仍不失生息。

  因為,廣大的草地上有著一群被視為天然紀念物的奈良鹿,悠閒地棲息、漫遊著,模樣逗趣可愛。

  才從巴士上下來,歐凱恩便被眼前鹿群吸引,他滿是好奇地看著這片從未到訪的景點,連日來緊繃的神經終於稍稍有了舒緩。

  「如何?」任雪霺以笑迎向他。

  「這地方真好。在緊繃的城市裡過久了,這種讓人放鬆的景致真好。」他看著她,「你怎麼知道我現在需要這樣的地方?」

  「你需要嗎?」她的笑稍微轉淡,「我只知道我也需要……不過無所謂,我們心裡想的向來是一樣的。」

  是啊,他們擁有那過於相似的本質,也同是帶刺。

  她甩甩頭,把紛亂拋向腦後,自然地握住他的手走向路邊小販。

  她遞給小販三個百圓銅板,得到了兩份以紙封條包裝的餅乾,她把其中一份交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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