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跟你表弟正式見過面,就先偷看了他的東西,你表弟一定會覺得我很不尊重人……」她是這麼跟谷哲安說的。
谷哲安立刻答應了她。雖然如此,她不知道利瓦伊陽回家後到底有沒有發現什麼。如果谷哲安問他為什麼約好了卻不在家等他們,他又要怎麼回答?他們兄弟倆若談起這件事,谷哲安只怕一不小心就會說溜嘴。
她無法預期事情的後果,也不知道自己希望的是什麼,但有一件事她很確定,就是她應該做一張卡片送給他——只屬於他的,而不是紀念著她與谷哲安的戀情的。
所以她又跑了出去,在文具店即將打烊前買了筆刀、相片膠、切割墊和顏料;又因為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所以買了各色粉彩紙、雲彩紙、丹迪紙、西卡紙……
淺藍與靛青,可以做「鵬程萬里」;粉紅與深紅,可以做「為你祝福」;黑色與白色,可以做「攝影」;鵝黃與銘黃,可以做「莫逆」……
這些,她統統都想做給他,但也統統不想做;如果只能做一張,她只希望他知道,對她來說,他有多重要。
於是,她決定了,她要做「陽光下的玫瑰」。
她選擇難度頗高的借紙玫瑰,這樣能翻出繁複而艷麗的玫瑰花瓣,但因為太久沒做的關係,所以一開始做得非常不順。她就這樣重複著做了又毀、毀了又做的過程,直到拿筆刀的手都僵硬了,才上床睡覺。
隔天起床後她繼續做,早午餐也都是在工作台上啃根大豆棒就算解決;她期待著將卡片送給他的那一刻,期待著他看到卡片時的表情。
門鈴聲響起,她匆匆把剛做好的卡片收進抽屜裡,又把桌上的工具一古腦兒掃進另一個抽屜裡,走去開了門。
「嗨,玫瑰姐。」
映人她眼中的,是利瓦伊陽溫和明亮的笑臉。
「今天報到還好嗎?」她也微笑著,內心卻有說不出的緊張,光是知道了他的秘密還不足以讓她緊張成這樣,要命的是曾經被她忽略、擱置的愛又重新勃發起來,讓她必須很努力地克制住自己。
「嗯,還不錯。」他跟在她後面進來,邊走邊道:「公司告訴我,希望我一個星期內就可以正式到職。」
「這麼快?」他溫柔的話語卻有著釘子般的銳利,直接釘穿她腦門。
「嗯,真的很抱歉。」他露出滿懷歉意的微笑,「所以接下來的時間,我要收拾行李,還要辦一些出國手續……」
「你不來了?」
「如果玫瑰姐有需要我的地方,還是可以call我。」他跟她保證:「我會隨call隨到。」
她的心揪得疼痛,卻只是搖頭。他既已下定決心離開她,所有的依依不捨都只是無意義的拖沓,只會增加他的困擾。
「還好現在不是宣傳期,玫瑰姐應該還來得及找新助理。」他又抱歉地笑著,「真的很對不起玫塊姐,我曾經承諾過,要當玫瑰姐永遠的助理……」
不,這不是他的錯,是她沒有勇氣,選擇了谷哲安,才逼得他不得不離開。
「Sunny,你怪我嗎?」
「我對玫瑰姐只有感激。」他走近她,眼中流露溫柔。「記得玫瑰姐第一次聽到我的暗戀時,便放下了自己的心事,一心一意想要開導我;在我冒昧地在除夕夜去找玫瑰姐時,你不但不怪我,還陪我到荒郊野外拍照,待了一整夜;還有在我無理地希望你拒絕薇若琳的合約時,你不但不怪我,還好言安慰……這些,我永遠不會忘記。」
這些比起他對她做的,根本不算什麼,她只恨分手在即,不能為他做更多。
「你想坐摩天輪嗎?」倉促間她只想得到這個,他曾經跟他提過的,想跟她一起坐摩天輪。
他笑著搖了搖頭。「只要玫瑰姐不怪我不守約定,我就沒有什麼牽掛了。我很開心,真的。」他說著,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個隨身碟。「我整理了幾年來拍的照片,挑了一些放在這個隨身碟裡,以後玫瑰姐再演講的時候,如果覺得有合適的,可以直接使用,不用再經過我授權。」
她想向他道謝,喉嚨卻哽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聽他又道:「如果這些照片能幫到玫瑰姐,不管在天涯海角,我都會覺得很榮幸。」
「你什麼時候會回來?」聽他的話似乎有訣別的意味,讓她的心揪緊。
「嗯……」他抿緊唇想了好久,終於道:「我不知道……」然後緊抿的唇線上揚:「就算回來,一切也會不同了吧。」
不同……對,不會相同了。她成了他表哥的女朋友,而他,連默默愛她的權利都失去了。
他笑著對她道了最後一次再見,叮囑她別忘了換密碼。看著他的背影,她忽然有衝上去抱住他的衝動,但她還是站在原地沒動——
她就是這麼的懦弱。
他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她的心猛烈跳動,癡癡地看他;他大步走到她面前,努力克制的表情終於洩漏出一絲情感——
「可以要一個,分別的擁抱嗎?」他問。
她投進他懷裡,感覺他的雙臂強而有力地擁住她。
她流淚了,這就是她所能給予他的全部;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擁抱。
這一瞬間,她發現自己配不上他。他為了她拋下一切,在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回應之前,便深深地愛著她;而她,卻因為害怕付出是白費,所以選擇了有把握的投資。
當她開始計算得失的時候,她已經不配擁有他的愛。
那張擱在抽屜裡的卡片,她決定讓它永遠擱在那裡。
對他最好的祝福,莫過於永遠不再牽絆他。
第10章(1)
趙晨曦在寫新書的時候,接到楊詠梅打來的電話,問她現在方不方便講電話。
「方便啊!」她道。原本思緒被打斷是會讓人抓狂的事,但她現在根本沒有思緒,埋首於工作,只是為了轉移心思。她一直都是用這種方式療愈心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