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花好月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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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頁

 

  她的平安符也被白冬蘊搶去了,他說,裡頭的毒藥極可能跟她身上的毒是同一種,他要拿去好好研究,至今仍然沒個結果,她完全不在意,每天用完早膳,就清殊兒扶她到處走走,若是前一晚沒睡好,就多賴幾個時辰睡到自然醒。

  偶爾,白春留有空,就會來客院看她,陪她喝茶聊話,他的聲音雖然還是溫雅迷人,卻和她離莊前那樣單純喜歡她的溫柔語調大不相同。

  不同之處,她心裡很明白,叫作愧疚。

  她中毒是事實,下毒害她的人是他未曾謀面的親爹也是事實,但這些明明不干他的事,他還是把那份歉疚攬到肩上扛著,面對她時,總是毫不保留表現他心裡的關懷與憐惜,只是,不再喊她的名字,不敢再說喜歡她。

  這樣的轉變,讓她既是慶幸,又有些不捨,她很想勸他,叫他不要介意這種小事,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如何啟齒。

  何必把事情弄成這樣呢?讓她留在小荒村,不要再回來,不就沒事了嗎?

  殊兒取過放在櫃上的披風,打起精神笑問:「徐姑娘今天想到哪裡散步?」

  徐望未想了想,答道:「我挺想念冬雪園的花兒,現在是秋末了,不知道還有什麼花是開著的?」

  殊兒的表情有點古怪。「冬雪園從不種花的,四少爺討厭花香味。」

  「是嗎?我怎麼記得冬雪園的花,香氣很濃很誘人……」說著說著,聲音忽然頓住,「你說,四公子討厭花香?」

  殊兒用力點頭,道:「冬雪園蓋在離後門最近的那塊地上,就是要避開其它園子裡的花香味,徐姑娘沒聽四少爺提過嗎?」

  「沒有,那百花釀呢?」

  「百花釀?好像在哪裡聽過……我想起來了,那是留王以前愛喝的酒,由白莊名下的酒坊自行釀造的,留主的酒量不太好,自從前任季主宣佈要讓他接下莊主之位後,他怕酒喝多了誤事,已經好幾年沒再喝了。」

  「四公子他,也喜歡百花釀?」

  「四少爺討厭花香味,哪可能會喝這種香氣濃重的酒!以往酒坊送酒釆,四少爺那一份不是分給其他少爺,就是全部拿去倒掉了,連一口也不喝呢。」

  白冬蘊討厭百花釀?明明她曾看過他一壺接著一壺猛灌的……

  「你曾經聽說過,四公子他喜歡什麼嗎?」她又問。

  「沒呢,白莊的主子們各有喜好,只有四少爺好像對什麼事都沒有興趣,要說近日他比較願意花些心思關注的,就只有徐姑娘你了。」

  「我?」

  「是啊,自從你來了以後,四少爺留在莊裡的時間變長了,連一些平常他不過問的事也要插上一手。」例如華大娘的出言不遜。「奴婢聽說,他雖然被迫躺在床上養傷,每天想的還是你身上的病,不但命人把書庫的醫書全搬到冬雪園,還把曾為你診過病的名醫叫到他房裡共同研究,以往他學醫,總是隨隨便便、不求甚解,把教導他醫術的老大夫氣得頭頂都快冒火了,現在他總算找到努力的目標了,留主心裡很高興呢。」

  她雙頰冒著熱氣,想起兩人逃命時的點點滴滴,想起他那充滿憐惜的輕吻,想起他邊罵她邊細心照顧她……最後想到在她家前面,他把她推給白春留的那一幕,神色不禁黯然。

  「徐姑娘,你還沒說想去哪兒呢。」殊兒輕聲催促道。

  「我……有點累了,想回床上去躺一會兒,殊兒姑娘,麻煩你了。」

  她撐著桌緣站起,殊兒連忙放下披風,上前扶她走到床邊。

  任由殊兒為她蓋上薄被,她轉身面對內側床牆,白始至終不曾合過眼。

  入夜的白莊,向來是無燈無聲無人,奴僕依著往常的習慣熄燈入睡,除了天上明月照地,整座莊園像是沒有半個人居住的空莊,靜得嚇人。

  幾成廢墟的春泓園,一反常態地點著幾盞夜燈,鄰近主屋的泓澄湖邊,有抹白色身影靜靜坐在石椅上,品賞湖心明月的倒影。

  白冬蘊提著幾個酒壺,慢步至湖邊,自行找個位置坐下,他倒了兩杯酒,把其中一杯推給專心賞月的人。

  花香滿溢,讓清冷的秋夜平添不少詩意。

  那人心知來者何人,頭也不回地輕道:「武衛又打瞌睡了?」

  「你放心,那兩人盡責得很。」他習慣性地撇嘴冷笑,舉杯一飲而盡。

  「那就是你又把人打昏了。」白春留輕歎口氣。「我特地挑了耐打的武衛守著你,還是敵不過你的任性,大夫說你能下床走了嗎?」

  「他明天就會這麼說了。」他隨口應著,再灌一杯。「我問過你的行程,連著三天都沒有重要的大事,你儘管放心喝到醉,醉死了我再扛你回四季樓去。」

  「不了,喝酒容易成癮,你背傷未癒,也別再喝了。」

  「你幫我把這幾壺都喝空,我自然不會再喝。」

  白春留沉默了。

  白冬蘊盯著波光瀲濫的湖面,手中酒液粼粼,濃烈花香隨風飄送。美景與美酒交相映,理應使人迷醉,他神智卻是清醒得很。

  「你還對她念念不忘?」他突然間道。

  白春留一愣,笑道:「總是一夜夫妻,我時常想著,若是我再細心一點,也許事情不致會走到這地步。」

  「要怪就怪我吧,那時候整座莊園只有我醒著,唯一有機會救她的人是我,我卻沒有做到。」

  白春留聞言,毫不猶豫地說道:「別說你不會泅水了,要我拿你的命換她的命,我也不允。」

  白冬蘊喝完杯中酒,再倒一杯。「既然如此,你還是盡早忘了她才好。」

  「我盡量。」白春留苦笑著,壓住他舉杯的手。「你別再為我喝了。」

  他輕輕鬆鬆甩開,繼續猛灌著,道:「白春留,我為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發自內心的,你不必覺得內疚。」

  「包括把徐姑娘硬推給我嗎?冬蘊,她心裡沒有我,你也不要再忙了。」

  「如果你是看了徐連生寫的冊子而萌生退卻之意,大可不必,那傻瓜心裡沒有一絲怨恨,徐連生做的事也與你毫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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