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花好月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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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頁

 

  那冊子裡詳細記載著如何下藥、劑量多寡,每次發作時嘔出的血量、疼痛情形,以及服不解藥後眼盲昏睡等後遺症的持續時間,一看就知徐望未被她嘴裡喊著的「爹」當成試毒的工具,他是早就猜到,也聽徐望未提過了,但白春留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整個人像被雷劈到似的傻在當場,從震驚、憤怒、愧疚不已,到硬被壓抑成平靜的心緒變化,他全看在眼裡,巴不得替他衝去挖了那老傢伙的墳。

  他老爹是個天塌下來也能笑得很平靜的怪胎,而白春留這傢伙為了不負他老爹的名聲,硬逼著自己成為那樣的人,即使滿心怒火燒到快爆炸了,還是要故作冷靜,擺出溫和的笑容。

  當年,烏秀秀投湖自盡,白春留抱著她被水泡到浮腫難看的屍體,張著一雙空洞的眼溫柔笑著,連一滴淚都流不出來的淒慘模樣,他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

  「我曾想過無數次,他會是什麼樣的人,可我萬萬沒想到他居然……」

  「換作是我,也許會做出比他更惡毒的事。」白冬蘊皺著眉頭,很不甘願地為那老傢伙辯解道:「至少他在目睹徐望未因毒發而痛苦的模樣後,就中止了試毒的舉動,全心為她尋找解毒方法。」雖然那老傢伙還沒把他搞出的爛攤子收拾完就歸天了。「我猜想,他留遺言要徐望未到白莊來,也許就是無計可施下的最後賭注,他想賭我們有辦法救她。」

  「那種人怎麼可能會……」

  「究竟他是怎麼想的,已經無法求證了,如今事實是:徐望未還活著,為她找解藥的工作,由我接手了。」白冬蘊笑道:「她是個好姑娘,就算她現在還沒喜歡上你,也絕不會重蹈……那女人的覆轍,只要相處久了,她會知道你是值得她托付終身的人。」

  第9章(2)

  白春留轉頭看向么弟。「冬蘊,你知道你現在的表情,跟我很像嗎?」

  白冬蘊的笑容僵住。

  「我的確很喜歡她,也覺得若是有她相伴走一輩子是件令人高興的事,可我也很明白,她的心裡沒有我的位置。」

  「遲早會有的一一」

  他截斷冬蘊的話,直言道:「當我喊著她的名字、摟著她的腰對她毛手毛腳時,你心裡的感覺是什麼?若她當真成了你的大嫂,夜裡與我同榻而眠,你在旁看了,真能甘心嗎?」

  「我當然?」

  這次白春留沒有插嘴,他卻無法把想說的話完整說出口。

  「冬蘊,不要因為我先說了喜歡,就不敢放手去追求,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沒有先說先贏的。」白春留柔聲說道:「我一直在看她,她的眼中卻始終只容得下你;而你為了她,也開始有動力去做一些以往你覺得乏味的事情,這樣不是很好嗎?如果你對她始終沒有感覺,要我強留她在身邊,讓她慢慢喜歡我當然可以,可現在,我是真心祝福你們。」

  「……」本來拚命倒酒的手,停住了。

  白春留耳朵忽動了下,不動聲色朝附近某棵大樹瞟了一眼,繼續說道:「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不要連你自己的幸福都賠給我,我還不起的。」

  「我也沒要你還……」白冬蘊聲音忽然頓住,聽見園門方向傳來異聲,直覺轉頭看去,傻眼,脫口喊道:「徐望未!」

  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的嬌小身影,一聽見有人喊出她的名字,呆了片刻,隨即轉身就走。

  「你給我站住!」他吼,足下一蹬,快速往那女人走的方向飛去。

  被丟在湖邊的白春留淡笑地目送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才道:「你丟得很準。」他眼力極好,那半截樹枝正巧砸中園門上寫著「春泓」二字的橫匾,掉下來時也正好閃過徐望未站著的位置,既沒傷到人,又能發出引人注意的聲響,正合他的心意。

  「過獎過獎。」若涼從樹上跳下來,走到湖邊,邊伸懶腰邊問道:「留主,這樣做好嗎?」這等於是把他心爰的女人拱手讓人啊!

  「當然。」白春留溫柔笑答。「我巴不得他們兩人都能得到幸福。」

  「那留主您呢?」若涼畢竟跟了白春留好幾年,雖然也希望四少爺能抱得美人歸,他的心還是比較偏向留主這一邊的。「您好不容易遇見一個有點喜歡的好姑娘,就這麼放手了,不是很可惜嗎?」下一個能讓留主心動的女人,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會出現啊。

  「娶妻生子這種事,我已經歷過了,老天爺不肯讓我遇見對的人,我也沒有辦法。」說是這麼說,他臉上還是笑著的。

  那笑容挺真心的,連一絲遺憾都沒有,若涼動了動嘴,忍不住問道:「留主,您該不會是聽那些名醫說,徐姑娘的眼睛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好了,你不想花時間去照顧瞎眼的病妻,才把她硬推給四少爺?」

  「你說呢?」白春留不答反問。

  就算真是如此,也不會跟他承認吧,若涼摸摸鼻子,為自己問了個蠢問題而感到汗顏。

  三步並作兩步,在出了春泓園不遠的小徑上,迫到那莫名其妙逃跑的女人。

  她一腳往前踏去,另一腳還沒跟上,甩到後面的手被人一把抓住,害她身子搖晃不穩,不受控制地撞進拉他的人懷裡,在如此狼狽的情況下,居然還有辦法很冷靜、很有禮貌地微笑說道:「好久不見了,四公子。」

  白冬蘊從她站穩身子,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肩上,罵道:「你這蠢蛋,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到這種地方來做什麼!那丫頭呢?」

  她想了一下,才知他問的是誰。

  「殊兒姑娘入夜就回房了。」這是白莊的規定,他不會不知道吧?

  「那你還跑出來!你眼睛看不見,萬一出了什麼事……」

  「我慢慢走,不會有事的。」她唇邊勾著淺笑。「我睡不著,聽見有人在說話,便追著那聲音而來,四公子,這裡是冬雪園嗎?我聞到好濃的花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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