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花好月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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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聽出他語氣裡的諷意,問道:「四公子不想我去見白莊主?」否則,怎會句句帶刺?

  「你要見就去見,關我什麼事!」他一臉無所謂,瞥見小丫鬟匆忙自樓裡奔出,他眼微瞇,確認她手裡的確拿了把傘,便不再充當遮陽人柱,笑道:「英雄難過美人關,你想打什麼壞主意就儘管放手去做,可你得要小心,別讓我抓到把柄。」語畢,閃人也。

  她抿著嘴,瞪著那令人生厭的背影。這人,明明生得一副溫雅相貌,要不是那惡毒語氣她聽得很熟了,還差點以為他就是傳聞中那氣質出眾、心慈手軟的白莊莊主白春留。不想被人誤會她存心勾引莊主,於是從懷裡掏出繡帕,毫不猶豫往臉上一抹……

  「別!」殊兒驚喊,急奔上前扯住她的手。「徐姑娘,我化了很久……留主已經答應咱們進去了,你別在這個時候找我麻煩啊!」

  「我沒要找你麻煩。」徐望未忍著手痛,低聲說道。她的膚色過白,多虧殊兒幫她上了好厚一層粉,才能變成正常人該有的健康膚色。只是,她連白春留的面都還沒有見過,就被說得那麼難聽,她很無辜啊!

  殊兒怕她又亂來,搶過繡帕收進懷裡後,才開傘遮陽,同時一手勾住她的手臂,像怕她跑掉似的。

  「徐姑娘,剛才那是四少爺吧?他跟你說了些什麼?」

  「也沒什麼。」除了說她氣色變好,說她對白春留心懷不軌之外,真的沒說什麼。「我忘了向他道謝,他畢竟救過我一命。」

  殊兒神色有些古怪。「你可是要在莊裡住很久很久的,多的是機會能向四少爺道謝,不必急於一時。留主等你很久了,咱們快進去吧!」

  這話有問題。連她都還沒打定主意接下來該怎麼做,殊兒就斷定她會在莊裡住很久,可別告訴她,要她在莊裡打一輩子雜工還恩情。

  殊兒力氣不小,她被迫拉著快步走,才走了幾步,呼吸就變得紊亂,腳步也有點不穩。原來溫柔貼心的殊兒只是她昏睡中的幻覺,現實裡的殊兒實在是?

  「留主,奴婢帶徐姑娘來了。」殊兒大聲喊道。

  「快請進來。」溫和的聲音還是一樣很好聽,但她無暇聆賞,頭暈腦脹地被拖進四季樓,差點跌跤,還是樓裡正等著她的那人好心扶住她。

  「徐姑娘的身子還沒全好,你這樣拉著她跑,不是讓她難受了嗎!」

  雖是責備,語氣卻是一如以往的平和,聽不出動怒的痕跡。

  「奴婢……奴婢一時心急,請留主恕罪!」殊兒惶恐跪地。

  白春留讓殊兒就這麼跪著,沒讓她起身也沒叫她退下。小心扶徐望未站穩,柔聲問道:「徐姑娘,你還好嗎?」

  「我沒事。」雖然仍有點喘,還是不能失禮,她借男人的力道站穩,抬起眼恭聲道:「見過白莊主……」

  只一眼,眼眶就紅了。

  「徐姑娘?」

  「沒事,這是……沙子跑進眼裡……」她抬頭猛眨著眼,想把急湧上來的酸澀全數眨掉。她可沒忘記臉上化了濃妝,若讓淚水沿腮滑落,就完了。

  白春留沉默著。四季樓是前任莊主的故居,自他繼任莊主後,便搬來此處。他和父親一樣特別愛乾淨,樓裡隨時有僕人負責打掃,絕不可能有一粒沙子能鑽走入的眼裡。

  看她極力忍淚的模樣,讓他心口微微抽痛著,很想知道她想起什麼傷心事,卻也心知兩人交情尚淺,不該多問。這種時候就很羨慕冬蘊直言不諱的惡毒嘴,什麼話都敢衝出口,也不怕得罪人。

  「徐姑娘,你好點了嗎?」他假裝信了那蹩腳的謊話,柔聲問道。

  「嗯。」乍見的衝擊感過了之後,好像也沒那麼難過了。她臉頰微微發熱,歉然說道:「……真是失禮了。」

  「快別這麼說,失禮的是在下,你來了那麼久,還沒請你入座呢。」

  趁機拉著她往桌前走去。她的手小小的,沒長肉,每一節骨頭都清清楚楚的,手溫也偏涼,可以想見這手的主人身子的確不怎麼健康。但他注意到她臉頰粉裡透紅,和先前病怏怏的模樣完全不同,略帶驚喜地說道:「老大夫果然醫術精湛,你的氣色看起來好很多了。」

  「……」她無言以對。這兩人不愧是兄弟,說的話都一樣的。不過,這次她學聰明了,絕不要主動去戳破白春留的誤會。「多謝白莊主救命之恩。」

  「徐姑娘不必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況且,真正救你的人是冬蘊,我不懂醫術,能幫的實在有限。」

  這人不但認定救人一命理所當然,不是他做的事也不會急著搶功勞,完全符合她一路走來所聽聞的江湖傳言,跟她想像中的白春留完全不同。

  她以為,這人應該要有點自私、有點癡情,還要有點……狠心。

  不過,不一樣才好。個性不一樣,遇事處理的方法也不同,就不會走到同一條路上去。她寧願這個白春留就這樣一直收下人家給的好人牌匾,收到他躺進棺材的那一天。

  「冬蘊是我家么弟,你已經見過他了,還記得嗎?」他道。

  「白莊主和四公子的恩情,望未必定銘記在心。」她點了點頭,非常有禮地說著,沒有忽略掉白春留向她介紹自家小弟時,臉上閃過一絲絲的不樂意。

  這兩兄弟感情不好嗎?

  「我們救人,不是要人家報答的。徐姑娘……我能不能喊你一聲,望未?」

  她神色平靜,心裡卻想著:這問題不是白問了嗎?喊都喊了,她要真說了聲不准,倒顯得她小氣了吧。

  「望未、望未……」白春留見她沒有反對的跡象,笑著多喊了幾聲。

  「這兩個字有點拗口,我聽冬蘊說你叫這名字時,還想不到是哪兩個字呢。」

  「……我爹要我,凡事寄望於未來,遇到再困難的事,也不要太早死心,只要能撐過去,事情一定會好轉的。」看著這張臉說這些話,對她來說簡直是一種折磨。悄悄別開眼不看他,恰巧對上跪在一旁的殊兒淚汪汪的眼。主子雖然沒要她跪,但她自動跪下之後卻沒人叫她起來,這也等於是在罰她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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