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天啊的一聲,痛得撲倒在地。阮星仁殺得興起,雙眼噴火,一招飛雪連天眼看就要當場結果他的性命,霍連逍將左掌中玉塊擲出,正打在阮星仁劍身上,發出當了一聲,盪開長劍。霍連逍搶上,以一招千樹梨花逼退阮星仁,擋在姚天身前。
「師兄!你不要欺人太甚!天弟只是個孩子,你何必苦苦相逼?他若有得罪你的地方,小弟我都替他扛了,請你擔待則個。」
「你們一個扮黑臉,一個扮白臉,把我當猴兒戲耍嗎?!霍連逍,別人不識你的真面目,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你唆使這個臭小子來羞辱我,這筆帳我記住了!你今天若不交出青虹劍和飛雪劍譜,休想走出這個大門!」
眼角餘光掃見姚天委頓在地,臉色發白,肩頭染了一片血紅,霍連逍擔憂姚天的傷勢,無心戀戰,心想這梁子反正是結定了,又何必跟阮星仁在此作無謂糾纏?
「師兄,小弟話已言明,劍和劍譜小弟是不可能交給你的。我現在要將天弟帶走療傷,你我的恩怨容小弟日後再來請師兄指教。」扶起姚天,攬住他肩頭撐持住。
阮星仁怎肯放他們離開,叫道:「哪裡走!」一抖劍身,挽了個劍花,刺向霍連逍。霍連逍雙眉一擰,眼神含怒,使出飛雪劍法中的破雪凝霜,直取阮星仁中宮。阮星仁側身避過此招,霍連逍還是同一招遞出,一劍快似一劍。阮星仁也習過此招,甚是熟稔,但不知為何就是避不過霍連逍的劍招籠罩。幾招之後,阮星仁身上衣衫被霍連逍削出幾個破洞,令他急出一身大汗,再不似先前盛氣凌人、優雅從容的貴公子模樣。
霍連逍一個輕格,劍身在阮星仁右腕上一拍,阮星仁撐持不住,長劍噹的一聲落地,霎時面如死灰。霍連逍收劍道:「師兄,得罪了。」速扶起姚天,臨出門時回頭一看,阮星仁呆呆站在原地,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微感不忍,但他心繫姚天傷勢,不敢再逗留,忙快步離去。
霍連逍扶著姚天上了馬,阮家家丁見主人沒有交代攔阻,就任他們離開。
霍連逍向路人問了何處有大夫醫館,路人向他報了城北有一間回春堂,看診的李大夫功夫頗為高明,霍連逍問明路徑,策馬趕去。
到了回春堂,霍連逍扶著姚天進了門,喊道:「李大夫!李大夫在嗎?」
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掀開帷簾從內室走出來,瞇著一雙小眼睛道:「來了來了。是誰要看病啊?」
霍連逍道:「是我兄弟,他受了劍傷,請李大夫給他瞧瞧。」李大夫瞇了一眼姚天蒼白的臉色,道:「扶他進來吧。」兩人進了內室。
李大夫問道:「傷在哪兒?」霍連逍道:「在右後肩上。」李大夫道:「那就把衣裳先脫了吧,我瞧瞧傷口。」霍連逍伸手到姚天胸前,就要為他解開衣衫。
姚天本來痛得很,一聽李大夫說要脫他衣裳,忙抓緊衣襟,喊道:「等一下!」霍連逍的手停在空中。
姚天額上佈滿密密汗珠,不知是給痛的還是急出來的,沿著額角滑落臉頰,可憐兮兮道:「我痛得厲害,連手也沒力氣舉起來了,大哥,你拿把剪子在我背後剪個洞吧,別折騰我了。」李大夫命小僮取來剪子,霍連逍沿著衣衫被刺破處剪了個十字,露出一片雪白肌膚。
李大夫瞧了瞧傷口,道:「這傷口刺得頗深啊,不縫上幾針好不快。」姚天聽到要縫傷口,嚇得臉上變色,道:「大……夫,非得縫嗎?」
「你要命就要縫,否則傷口爛了,可不是作耍的。你放心吧,待會兒我會給你撒點兒麻沸散,不大痛的。」
姚天咬著嘴唇,發狠道:「你就縫吧。不過大夫,你可千萬縫得好看點,別歪七扭八的像條蚯蚓,醜也醜死我了。」
李大夫什麼古怪的病人沒遇過,笑道:「小兄弟這麼愛美,老夫會注意的。」取過針線,先拭淨傷口附近血跡,撒上一些麻沸散,慢條斯理地開始縫起傷口。霍連逍見姚天怕得縮成一團,於是伸右掌握住他的手,以示撫慰。
大約一盞茶工夫,姚天的傷口處理好,李大夫微笑道:「好了,我再給你開個消炎鎮痛、補血養氣的藥方,好好調理,傷口不要碰到水,將養個十天半個月,慢慢就好了。」
霍連逍道:「多謝大夫。」
出了回春堂,回家路上,兩人共騎。姚天一張小臉皺得像個包子,無力地趴在馬頸上,馬蹄震動,牽動傷口,時不時就見他皺眉頭。
「很疼嗎?」霍連逍問。
姚天睜開眼睛,回眸橫了他一眼。「你先給人刺上一劍,再縫上十幾二十針看看,看你疼不疼!」這時行到路上不平之處,馬蹄震動,顛到傷口,姚天叫了一聲。
「天弟,大哥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啊。」因為傷口疼,姚天哼唧了一聲。
霍連逍看他心情還不錯,思忖了一下,道:「行走江湖,能少一個敵人,就是多一個朋友。我知道你是為我出頭,但是你到處叫板,多惹事端,實屬無益。」
姚天扭過頭來,瞪大了眼睛忿忿道:「這麼說,倒是我錯了?那個軟柿子欺你是他師弟,處處逼你迫你,這種人如若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還以為咱們好欺負。世上就是大欺小、強凌弱。既然他要來硬的,咱們何必跟他客氣?」
「世事並不是都可用拳頭來解決。打死強嘴的,淹死會水的。凡事退一步,給彼此留個餘地,未嘗不會峰迴路轉、柳暗花明。」
姚天見霍連逍低眉垂目,神情慈和,儼然是副得道的年輕高僧模樣,怒極反笑道:「明白,明白,我當然明白。您是心慈性善的神仙菩薩,我就是那人見人厭的小鬼夜叉。」心頭有氣,說出來的話就像翻倒了醋缸,酸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