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連逍暗怨自己嘴笨,再怎麼說,姚天都是為了自己好,雖然他性子衝動,做事不顧慮後果,但他對自己卻是一片真心實意,他不該一開口就惹他生氣。何況姚天年紀尚輕,等他年紀長些,多些江湖歷練,思慮事情自會較為周全,現下要他轉心改性,未免過於強求。於是放軟語氣,陪笑道:「天弟,是大哥不會說話,你原諒大哥吧。」
姚天猶自忿忿,轉過頭去不理他。霍連逍再三再四地道歉,屢屢作小伏低,終於逗得他轉嗔為喜。
見霍連逍認了錯,又低聲下氣地哄他,姚天心情轉好,側著臉端詳著霍連逍帶著笑意的臉,忽地童心大起,「大哥,你該多笑笑,這樣多好看。平常你老闆著一張臉,太不親切了。來,我幫你。」伸手到他腰間撓他癢。
霍連逍最怕人家呵癢,忙喝止道:「別鬧!」姚天哪理會他,調皮地在他身上上下其手,把自己受傷的事都給忘了。霍連逍一邊閃身扭躲,一邊笑罵喝阻,但他坐在馬上避無可避,姚天總不罷手,霍連逍實在忍不過,雙手擒住了他雙腕,終於阻止了他的胡來。
兩人靠得極近,四目相對,呼息可聞。霍連逍從未如此近看姚天,只見他肌膚細膩,長睫輕眨,竟令他霎時間臉紅耳熱、怦然心動。姚天在他熱烈的凝視下,突然臉上一紅,低下頭來。
過了片刻,霍連逍突然回過神,心道:我這是在做什麼?忙放開姚天手腕。一陣尷尬縈繞在兩人之間,頓時沉默下來,姚天轉臉向前,霍連逍直視前方,彼此都不敢再向對方瞧上一眼。
安安靜靜走出一陣,霍連逍還在想著自己奇異的心事,未辨分明,忽聽姚天喚道:「大哥,我求你一件事好嗎?」卻未回頭。
這小鬼頭這般輕聲軟語,又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想頭了?霍連逍嘴角微微上揚,語氣溫柔:「你說吧。」
「我說,我是說,如果我做了令你不歡喜的事,你能原諒我嗎?」
「你胡鬧淘氣的事可多了,你要我原諒的是哪一件?」
「你別管是什麼事,你到底原不原諒我嘛?」姚天撒賴撒癡。
霍連逍微微失笑。姚天有時智計百出,有時卻像個只知頑皮蠻纏的小孩,無奈道:「我原諒你就是了。」
「這是你說的,不管我騙了你、做了什麼讓你覺得不可原諒的事,你可千萬不能不理我,你發個誓。」姚天又回過頭來,追著要他保證。
霍連逍被他纏得沒有辦法,只好舉起右掌對天誓證:「我霍連逍對天指誓,以後天弟如果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我一定會原諒他,兩人永遠都是好兄弟。」
姚天滿意地點點頭,含笑而視。霍連逍看了他一眼,心臟竟又開始怦怦亂跳,微覺自己好生奇怪,立即調開視線,不敢多看。
第5章(1)
眼見告假期限將至,霍連逍必須趕回開封府。霍連逍怕姚天傷勢不宜奔波,便教他留下暫住家中,等傷口好些了再行上路,姚天卻堅持要跟他一起回開封。霍連逍無法,兩人告別霍母,回轉開封府。
霍連逍雇了一輛馬車供姚天乘坐,不日已到開封。
姚天住在他表哥紀天寶家,馬車進了汴河角門子,直往城東第一條甜水巷。來到紀宅,但見門前懸著兩盞紅紗燈籠,上頭寫著大大一個紀字。圍牆高有一丈,望過去牆長十數丈,腹地甚廣,不愧是大宋排名前三的豪富之家。
霍連逍扶了姚天下車,守門的家丁見到姚天,忙趕上來相迎:「少爺您回來了。」
「好了,你到家了,進去休息吧。」霍連逍向他告別。
姚天人到家門,卻生起依依不捨之情,駐足階前,道:「大哥,你會再來看我嗎?」
霍連逍微笑道:「我們都在開封,開封府離此亦不遠,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何愁沒有見面的機會?好了,快進去吧。」
姚天慢慢走到門口,霍連逍目送著他的背影,只見姚天都快進門了,突然又奔了回來。霍連逍以為他還有什麼話要說,凝視著他,不料姚天幾度嘴巴張合,總是欲言又止,似有什麼話說不出口似的。
「天弟,你要跟我說什麼?」霍連逍索性問道。
姚天緩緩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大哥,我進去了。」
「嗯,你進去吧。」
姚天再度走向大門,將踏進門檻之際,回過頭來,向霍連逍搖了搖手,神情癡癡,才毅然進門,不再留戀。霍連逍站在門口呆怔了好一會兒,脈脈懷想剛才姚天那無限依戀的眼光,只感心旌搖搖,情思悄悄,說不清識不明心頭這一份難辨是喜是愁的心緒,究竟所為何來。
霍連逍一甩頭,心想:想這些做什麼?快回開封府銷假吧。
回到開封府,霍連逍先見過孫默白,並向他稟告平江府擒賊事宜。孫默白已接到辜仁貴的公函,上述霍連逍智勇過人,以計擒賊的經過,如今斷魂虎已離開平江府管轄境內,其餘黨捉的捉、散的散,地方平靖當居首功。孫默白大大讚揚了霍連逍一番,並記下功勞。
一回開封府,霍連逍便忙得不可開交,先是宵小出沒,幾家大戶被偷了好多財物,又發生了殺人案件。霍連逍帶著麾下眾捕頭四處明察暗訪,搜尋證據、蹤跡,常常回到家頭一沾枕就累得睡著了。等到事情終於告一段落,已是半個月後了。這晚他沐浴完畢,正在擦乾頭髮,突然想到已經好一段時間沒見到姚天,思念之情不禁潮湧,不知他傷可好些了?這麼多日未見,姚天是又在哪處淘氣,還是正咬牙切齒地氣自己不去找他?
翌日早晨,霍連逍心想下午撥個空去甜水巷探望姚天。一踏進開封府大門,就見府內一片熱鬧,廊下堆滿了箱籠。藍方見他到來,神秘兮兮地拉著他道:「霍頭兒,你是什麼時候交上紀天寶這個大財神的?托福托福,咱們全開封府都受了你的庇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