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天怒道:「好!這筆帳本爺爺會回來跟你算!我如果不能為我兄弟出這口氣,爺爺我就跟你姓!」呼喝轎班將顏雨恩抬回客棧。
姚天越想越氣,在房內來回踱步,好不容易等到霍連逍回來,等不及他坐下休息,劈哩啪啦就把白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到恨處,一掌打在桌上,砰的好大聲響。「這個姓辜的偽君子,人前說一套,人後又是另一副嘴臉。他嫌顏大哥家裡貧寒,就借口說他沒婚書,想要取消這樁婚事。大哥,你說句公道話,這姓辜的是不是太狗眼看人低?!」
霍連逍畢竟比姚天冷靜,靜靜聽完他的陳述,道:「我們先去聽聽顏公子怎麼說吧。」起身就走,來到隔壁房間,顏雨恩下午睡了一覺,此時雖已酒醒,卻還有些頭暈,發覺自己身在客棧,才想起白日和姚天在酒肆喝酒一事,見二人連袂而來,歉然笑道:「在下喝了太多酒,給二位添麻煩了。」
姚天怒氣沖沖。「顏大哥,我問你,你那個假仁假義的岳丈大人,是不是把你趕出來了?」
顏雨恩有些尷尬為難。「小兄弟你怎麼知道?」心下暗惱定是自己酒後多言,對人訴苦了。
霍連逍緩緩道:「顏兄,你我也不是外人,你可以將事情經過跟我們說說嗎?」
第2章(2)
顏雨恩歎了一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當下簡短地將來龍去脈說了。
當日他入了辜府後,剛開始辜仁貴對他還頗禮遇,噓寒問暖,又為他準備清靜廂房讓他讀書。過了幾日後,就開始問他婚書之事。顏雨恩路上遇劫,身邊行李全被搶走,哪裡還有婚書?辜仁貴此時把臉一翻,責他胡冒亂認意欲詐婚,任憑顏雨恩如何解釋,辜仁貴就是不聽。自此下人開始對他冷嘲熱諷,三餐送來的不是殘羹剩菜,就是逾時沒來,且時不時就有僕傭在他面前冷言譏刺。顏雨恩深夜思忖,知道辜仁貴是有心悔婚,只是借此理由來擯斥自己。他是個有志氣的男兒,人家既然嫌貧愛富,已然忘卻當年訂親之誼,大丈夫何患無妻,自己又何必死賴不走,徒惹羞辱?於是辭別辜仁貴。辜仁貴見狀,正合心意,也不挽留,只是冷冷一點頭便任他離開。
姚天怒道:「大哥,你聽,這個辜仁貴也太不是東西了!現在他當了官了,就不要這個貧賤時訂下的親事。顏大哥可以善了,但我可嚥不下這口氣,我一定要替他討回這個公道!」
顏雨恩忙道:「姚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們無權無勢,何苦民與官鬥?再說了,是他背信棄義,不是我對不起他。這門親事這樣作罷也好,夫妻是要終身相伴的,辜大人既是這樣的心性,想必我那未婚妻子亦是眼高於頂,就算勉強成了婚,夫妻一生不和美,又是何苦?」
霍連逍豎起拇指道:「顏兄,你的心胸豁達,霍某好生敬服。」
顏雨恩苦笑謙遜道:「這幾日在辜府受的那些白眼,讓我思前想後,人生在世,不是事事皆能如意,只要顏某做人仰不愧天、俯不怍地,他人笑罵輕賤就由他去吧。」
「君子豈以窮通論定。顏回一簞食、一瓢飲,至今人稱復聖,顏兄真有高祖之風。」
「霍兄謬讚了。」
這兩人互稱互贊,血性的姚天在一旁可聽不下去,怒道:「你們一個是君子,一個是英雄,拿得起放得下,真真好樣的。照我看,這樣的小人非給他一點教訓,打得他滿地找牙!」
顏雨恩勸道:「姚兄弟的厚情隆誼顏某深感五內,但是這事我已決定作罷,以後跟辜家恩斷義絕,不再往來。姚兄弟千萬不要為我出頭,惹上麻煩。」
「我不怕麻煩,只有麻煩怕我。」
霍連逍端起臉色。「天弟,你當我是你大哥嗎?」
「這是自然,我們都已經結拜了。」
「既然你叫我一聲大哥,那我就有責任管束你。你跟了我來,我就要保護你周全。你想要去找辜大人晦氣,我萬萬不許。別說我現在在他門下辦事,就算他不是我頂頭上司,你無故去跟他爭執,吃虧的是你自己。」
「你們怕他,我可不怕。這等不公不義的事,我看不下去。」
「天弟,世上不公不義的事多不勝數,你若都想以武力來解決,那跟那些恃強欺弱的人有何兩樣?」霍連逍皺著眉。
「大哥,你儘是數落我,你胳膊肘到底是往哪裡彎的?當不當我是你兄弟?!」被霍連逍屢以大義訓斥,姚天不禁有些惱羞成怒。
「我當你是自己人才跟你說這些話。」霍連逍站起身,兩手放在姚天雙肩上,語重心長道:「你年紀小,見到這些事一定會激起憤慨,但是你不能打著替天行道的旗幟動用私刑,一切自有王法定奪。就算王法管不了,一切也有因果報應。你要是當我是你大哥,就聽我的話不要輕舉妄動。你這不是為顏兄好,顏兄既然已經決定放棄這門親事,天底下何愁沒有良緣?」他和姚天相處日深,知道他遇事易義憤填膺,這常令他擔心有一天他會觸犯王法,引火自焚。
見霍連逍眼中儘是真誠,並不是拿道理來壓他,姚天是素知他耿直脾氣的,只好勉強壓住胸口怒火,沒好氣道:「就是你們這些爛好人、道學君子,才會讓那些惡人無法無天。」心底卻想,看在你是為我好的份上,我現下先不跟你口舌計較,等離了你的眼皮子底下,你還管得到我嗎?姓辜的,你最好別出門被我撞見,否則爺爺一定要你好看,為顏大哥出一口冤氣。
「顏大哥,你今後有何打算?」姚天轉開話題。
「我要進京去赴考,只是盤纏都被搶了,現下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等剿匪結束,你跟我們一道回去啊。到了開封,你就住我家吧,我家屋子大得很,我哥……表哥又常常出外做生意不在家,留我一個人無聊死了,你去正好跟我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