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御醫靜心診脈,長指在文羿的腕上點了點,按了又按,突地像是清楚了病因,隨即起身喊道:「來人,趕緊到藥房取救命丸,快!」
外頭的小廝應了一聲,立刻領命而去。
「大夫,他到底是怎麼了?」方靜予驚惶地問。
救命丸……到底是什麼狀況才需要用到救命丸?
「夫人不必擔心,令郎是中了毒,是什麼樣的毒,一會兒我細診才能確定,先服用救命丸穩住心脈就沒事了。」
「真的嗎?」方靜予先是安心了些,但一想到毒……怎麼可能?
「放心吧,夫人,這算不得什麼大事。」跟宮裡相比,這麼一丁點毒太微不足道了。
小廝很快的取了藥來,蒙御醫從瓷瓶裡倒出一顆,丟進杯裡和著水,扶著文羿讓他一口一口飲下,讓他躺好後,蒙御醫閉著眼細心診脈,好半晌才睜開眼。
「如何?」馮玨沉聲問
「馮二爺,這是附子毒,就跟當年夫人中的毒是一樣的。」蒙御醫說著,看向方靜予。
方靜予喉頭緊縮,正要解釋,馮玨已經快一步道:「蒙御醫認錯了,這位是文大夫人,不是我的來福。」
「咦?那這個孩子……」
「自然是文大夫人的親兒。」馮玨說得隱晦卻也得體。
「那馮二爺跟她……」蒙御醫並不想問得那般詳實,實在是眼前這陣仗太過弔詭。
「蒙御醫,這孩子該怎麼醫治才好?」馮玨索性轉了話題。
「附子毒倒好解,也慶幸服用的量不至於太多,不過這孩子因為常年食毒,脾胃有傷,得要好生養著,往後才不會落下病根。」
「常年食毒?」馮玨和方靜予異口同聲的驚問。
「是啊,就跟……馮二爺那位來福姑娘是一樣的症狀。」他當年之所以能在宮中待到榮退,實在是他眼力太好反應太快呀。「依這症狀,沒個一年,也有半年的時間了吧。」
馮玨聞宣,拳頭握得死緊……竟然有人敢餵他的妻兒毒!
一雙冰涼的手突地握住他的手腕,他疑詫地抬眼,就見她神色緊張地道:「大夫,求你替他診診脈吧。」
她們一直只用小廚房備膳,但羿兒都中毒了,難保曾在她院落用過膳的他不會中毒。
「嗄?」蒙御醫困惑的低呼。
就算他眼力很好,反應很快,可方纔這兩人還急著撇凊關係,如今她又如此關心馮二爺,這是哪招呀,到底要他怎麼應對?他已經老了,不必再這樣折騰他了吧。
馮玨側眼望著她,看出她眸底的擔憂和惶然,要不是茱萸就在她身邊,他肯定緊緊將她摟進懷裡。
她對他並非無意,對吧?否則她又何必擔心同在文家的他可能也被餵了毒。
忖著,瞥見她袖品滑至肘間,近手肘處戴著一隻銀鐲,那鐲上雕著天竹與瓜籐……像是心有靈犀,方靜予側眼看向他,再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心頭一窒,趕忙放下手,朝蒙御醫欠了欠身,收拾好驚慌才道:「還請大夫替他診診脈。」
她表面上故作鎮定,心裡卻難掩慌亂,他瞧清了手鐲上頭的雕紋了嗎?認出這是他相贈的那隻銀鐲嗎?
最終,馮玨還是讓蒙御醫診了脈,不過脈象強而有力,沒有一丁點中毒的症狀,反倒是方靜予和茱萸的脈象都出現了中毒之症,但毒性不若文羿體內的來得凶險,喝點解毒湯就不礙事。
「文大夫人,借一步說話。」
坐在床畔守著兒子的方靜予聽聞,朝門口望去,向茱萸囑咐了幾句,便跟著馮玨到了外頭。
她始終垂著臉,心想要是他認出了銀鐲,有所聯想,她也有說法可以遮掩過去。
「可有眉目?」
「咦?」
「我說,文羿中毒一事,你有什麼想法。」馮玨歎了口氣,不想戳破她心神不寧許是怕被他看出端倪,就算他真看出端倪,也不會挑在這當頭揭底。
那隻銀鐲是他送給她的,只因他看中了雕飾的意境,而她,現在是否知曉那雕飾藏著的寓意?
知曉他沒瞧清銀鐲,她莫名有些失,更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收拾好這複雜的心緒,她搖了搖頭,回道:「我也想不透,回文家後我們完全不吃府裡備的膳食,食材是我自個兒挑的,膳食是我自個兒做的,平常也沒有其他小廝丫鬟進我的院落,我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
第十一章 文羿中毒(2)
馮玨想了下,又問:「當初文大當家身子漸虛弱時,是否就是吃著府裡的膳食?」
「一開始是,可後來我覺得不對勁,所以就在小廚房準備膳食,就連藥都是我親手熬的。」她是想起當初她在豐水莊時,曾聽郝多兒提起大夫診出她身上有毒,才因而聯想到是文二爺下毒,所以能避時她一定避,盡量自個兒煮食。
「若是如此,當初文大當家離世時,文二爺沒趁機咬你一口,說是你下毒毒死了文大當家?」
方靜予抬眼瞪他。「你這般認為?」
「當然不,但依照文二爺的性子,這是絕佳的嫁禍機會,他為何不用?」
「他曾說過,但他也說了,只要我離開文家,他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可事實上我猜想,八成是因為族中長輩會為了子嗣問題代而照顧文羿,只要文羿還在,家產他是獨吞不了的,而在外子甫離世之際,他總不會蠢得再對我們母子倆下手,所以才會開了條件讓我自行離開。」
馮玨輕點著頭,如此一來就說得通了,但這事一旦開審,恐怕文又閒會緊咬這點不放,屆時反倒會教她涉險。
換言之,那個混蛋為了一己之私逮著機會便對大房的人下毒,只要將大房的人除盡,家產自然是落進他手中。
看來,尋找罪證的方式恐怕是行不通的,他必須另謀出路。
「可這事真的很古怪,我想不通羿兒為什麼會中毒。」方靜予懊惱極了,偏偏她想不出哪個環節有問題。
「準備膳食時,你一定都在廚房?」馮玨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