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馬車載著她講了婁家的大門。
在內院下了馬車後,幾個婆子和丫鬟迎了上來。
「我可憐的姑娘,這一趟出去,回來竟瘦了這麼多,八成是受著驚嚇了。」一個婆心疼的一把摟著她。
寒招財從婁竹心的記憶裡得知,這約莫五、六十歲的婆子是她的奶娘,婁家的人都叫她桂嬸。
這位奶娘簡直是把婁竹心當成親女兒般疼愛,在這府裡,婁竹心最親近的人可說就是這位奶娘,這回去拜壽,因為顧慮到奶娘年紀大,婁竹心不捨得讓她跟著受舟車勞頓之苦,才沒帶她去,恰好讓她逃過一劫。
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說了句,「奶娘,我沒事。」
另外一個下顎長了顆痣,有著張瓜子臉,模樣俏麗的丫鬟,帶著滿臉欣喜的表情上前說道:「桂嬸,咱們姑娘能平安回來已是萬幸,我先前聽人說,那艘客船上共載了一百多人,但據說倖存下來的人十不存一呢,姑娘這回大難不死,日後定有後福。」
寒招財認出說話的這丫頭名叫冬菊,和桃麗都是婁竹心院子裡的大丫頭。
邊還有兩個約莫十三、四歲的丫鬟,一個叫憐翠,一個叫惜花,惜花身子圓滾滾的,咧著嘴笑著,憐翠則十分纖瘦,秀眉微蹙著。
除了生死不明的桃麗和趙婆子,婁竹心院子裡的下人全都在這兒了。
寒招財裝模作樣的抹了抹眼睛,應了聲,「是呀,我能平安回來已是不幸中的大幸。回頭拿些銀子給桃麗和趙婆子的家人,我帶著她們跟我一塊去向外祖母拜壽,卻沒能把她們帶回來,委實愧對她們家人,還有那幾個護送我去的家僕,我也會一併稟明母親,求母親拿些銀子撫恤他們的家人。」
「四帖娘心善,唉,只是可憐他們人都葬身在淮江裡,怕是找不到潰體,連好好安葬都沒辦法。」冬菊枺著淚回道。
說話間,幾人簇擁著寒招財回到她住的小院。
她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婁竹心的香閨。這婁家不愧富國一方,就連庶女所住的小院也處處雕樑畫棟,連那案桌和繡凳都鑲著螺鈿。
她在一張椅子落坐,聽到桂嬸說:「姑娘好不容易才回來,等過兩日,咱們得去上個香,感謝老天給保佑。對了,太太吮咐,讓你明天再去拜見就成,今兒個兒先好好歇著。」
「嗯。」寒招財頷首,接著說:「我想先去淨個身。」這大熱天裡,先前在馬車裡悶出一身汗,黏膩膩的。
聞言,桂嬸即刻吩吮咐那兩個小丫頭,「憐翠、惜花,你們快去浴房幫姑娘準備熱水。」
兩人應了聲一塊離開。
桂嬸看著她那張略顯清瘦的臉龐,憐惜的道:「瞧您不僅瘦了,這臉色也不好,這幾日得好好幫姑娘補補身子才成。」
「我很好,奶娘就別操心我了。」
兩人再敘一會兒的話,丫鬟備好熱水,寒招財便去了浴房,為免別人起疑,這回她不好再推拒丫鬟的伺候,讓她們替她洗了頭,淨完身,再用了午飯,寒招財躺在冰簟涼席上,舒舒服服的睡了個香甜的午覺。
翌日一早,寒招財到婁家主母秦氏的房裡請安。
除了她,婁家三兄弟的妻子也都在房裡,幾個嫂嫂熱絡的關心她。
秦氏則親暱的拉著她的手,滿臉心疼的說:「瞧瞧都瘦了呢,這次可辛苦你了,若早知這回去拜壽會讓你遭了這麼大的難,我就是撐著這把老骨頭自個兒去,也不會讓你去,你可莫要怨我。」
秦氏只生了一子一女,兒子是婁家二少爺,女兒是婁竹心的大姊,已出嫁多年。
平素裡她對幾個庶子庶女並不差,至少讓人挑不出毛病來,而婁竹心因生母早逝,年幼如時就養在她膝下,她對婁竹心自然比其它兩個庶女更加親近幾分。
如今類竹心上頭的三個姊姊都嫁人了,只剩下她一個閨女還未出嫁,她和丈夫打算替她尋一門對婁家有利的親事。
原本她是屬意路挽風,這路家大房、二房都有人在朝為官,與路家結親,對他們婁家只有好處沒壞處,偏生路挽風拒了他們的婚事,讓她不得不另外幫著庶女尋找其它的對象,只不過眼下時還未挑到合適的。
「母親千萬別這麼說,能去向外祖母拜壽,是母親想讓我在外祖母跟前盡孝,我感激母親都來不及,怎會怨母親。遇上這場劫難,興許是我命中注定,哪裡怨得了別人。」寒招財依著婁竹心生前的性子,溫婉的說了這番話。
這所謂的外祖母,是秦氏的母親,依血緣來說,與婁竹心沒半點關係,但她生為庶女,自然也得把嫡母的母親奉為自己的外祖母。
秦氏欣慰的頷首,「你這孩子素來就是這乖巧懂事,也不枉我和你爹一向最疼你。」她接著問起她是怎從那場船難裡逃出生天的。
寒招財簡單回答她,是船覆後抓了塊板子,才沒溺死,後來與路挽風先後被被衝到岸邊,才撿回一命,至於離開岸邊到綏城的那段經過,她輕描淡寫的帶過。
「……後來我就在緩城遇上大哥和二哥,便跟著他們一道回來。」
聽完,秦氏訝異道:「想不到你竟會與路挽風坐同一艘客船,還被衝到同一處岸邊,這也太巧了。」
婁竹心二嫂江氏也附和道:「就是說呀,這在蘇雲城,他們兩人也難得能見上一面。」
大嫂孟氏和三嫂陶氏也在一旁搭腔說了幾句。
秦氏知道婁竹心傾心路挽風之事,心思一轉,試探的問了句,「這段時日,那路挽風待你如何?」
心知孤男寡女一路同行,難免會招人閒話,寒招財特意撇清,「我與他雖同行一段路,不過他一直待我客氣有禮,一路上沒有任何失禮之處。」
秦氏搖頭歎了口氣,「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
「母親為何這麼說?」她不解的問。
江氏捂著嘴笑,指著她,隱晦的說:「你不是對路挽風他……若是路上……不就得娶你了嗎?」她丈夫婁梓綱是秦氏的嫡子,故而三個媳婦裡她也與秦氏最為親厚,一聽就明白秦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