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肉切成薄片當配菜,再下油干炒,炒出香氣,臘肉泡在粥裡會發軟,微鹹,挺好吃的。
「水來了,要倒在哪裡?」蕭景峰的腳程快,一下子就提了一桶水來,九分滿,沒滴出一滴。
男人真好用!李景兒暗歎。「那邊,把裡面的污水倒掉,稍微洗一下再倒進去……」她邊說邊往桶裡舀水,再倒入鍋裡,打火石一點,火很快地燒了起來,她調整了柴火的位置,讓火維持在中火。
「水不夠,我再去提。」他又走了出去。
水缸不大,約半人高,事實上用水量也不太多,她通常提個一、兩桶的水便夠了,因為用不完,除非遇到下雨一身泥濘,才需燒水洗漱,不過也多提兩捅水而已。
但李景兒不告訴他,讓一個急於彌補妻兒的男人瞎忙,這個美麗的誤解她不打算戳破,還有意無意的引導他走向錯誤的方向,讓他以為她過得很窮困,家徙四壁,家無隔夜糧,窮得只剩下一條棉被最值錢。
她要誤導他這屋子是她唯一的落腳處,之後趁機溜回山上,「前夫」屬於過去式,不斷糾纏或是藕斷絲連。
畢竟她不是真正的李景兒,也不曉得她和蕭景峰感情深不深,萬一不小心露出破綻,那就沒處說理了。
「景娘,隔壁大娘給了我幾顆雞蛋、一把蔥、一顆大白菜和一條大頭魚。」鄰里挺和善的。
「你拿了?」看了他一手食材,李景兒都氣笑了。
「她硬往我手上塞,我不拿不行。」別人的好意不好意思拒絕,就是大娘的眼神有點奇怪。
「她和你說話了?」闖禍精,專門給她招禍的。
「說了一些。」但他趕著提水回來,並無多言。
「說了什麼?」她心存僥倖。
「她問我是誰,我說我是你男人,又問我要待多久,我便回答她不走了。」妻女都在這裡,他走什麼走。
聞言李景兒撫額暗呻。「你害慘我了,蕭景峰。」
他一聽,臉色微變,「我說錯什麼了?」
「你應該說孩子的爹,而不是我的男人。」這男人果真是禍害,一碰上他就沒好事。
「還不是一樣。」他不解。
「你看到左邊巷子那戶門口掛紅燈籠的人家沒?她是做暗門子的,村子裡一半的男人都是她的男人。」秘而不宣的事眾所皆知,有些男人的老婆上門鬧過幾回,但照樣迎客。
因為裡正也是入幕之嬪,白嫖的,有裡正當靠山,鬧得再凶也沒事,吵過,打過,男人還是上門。
「你是說……暗娼?!」在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村落?蕭景峰驚愕極了,眉頭緊蹙,似有憂色。
她忍不住一嘲,「你可真有本事,一來就壞了我的名聲,我用一年獲得村民的認同,你不用半個時辰全毀了。」
第四章 調「夫」離山(2)
「景娘,我本來就是你的男人,這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日久見人心,以後他們就會知道我們是什麼樣的人。」看來這地方不好久居,他得另外替他們安排住處。
「日久見人心這句話是笑話,你是有軍務在身的人,一個月能來幾回,別人瞧見我門前有男人進出,其它人見狀會不會有樣學樣,依樣畫葫蘆,以為我也倚門賣笑了?」她故意說得事能更嚴重,好讓他少任意妄為,老認為以她的男人自居便能忽略他們早已和離的事實。
村裡是有暗娼,但是偷偷摸摸的做勾當,不敢大肆宣揚,沒有老婆的漢子才會摸上門爽快一下,大多數的村民是妻管嚴,心裡惦著但沒膽偷腥,李景兒是說來唬他的。
「景娘,你搬家吧!」她越說他越不放心。
「你養我嗎?」她回嗆。
「我養……」他巴不得。
「娘,要吃飯了嗎?」揉著眼睛的霜明牽著剛睡醒的月姐兒,後面跟養睡意正濃的霜真。
「好,快好了,娘將魚片下鍋炒一炒,再做盤醋溜白菜,還有你們愛吃的小蔥炒雞蛋,先洗手,再去桌邊坐好,好吃的蘑菇粥就要來了。」她將紅糖灑入粥裡,做成香軟的甜粥,甜甜的,好入喉。
「哇!我要吃雞蛋,還有很多的菜,我明天就……」霜明看了一眼桌邊的男人。「長得跟他一樣高。」
哼!你在作夢,暗自腹誹的蕭景峰和一個孩子較真起來。
「明天復明天,總有一天你會達成心願。」李景兒又糊弄孩子了,把兒子哄得眉開眼笑。
反正明天還有明天,明天永遠等在明天。
「蕭景峰,你腳程快,去鎮上買幾顆肉包子給我們早上吃,跑快一點,別放涼了,包子要熱熱吃才好吃……」
跑快一點?
蕭景峰認為他夠快了,比平日行軍還要敏捷,一口氣買了五十顆肉包子,不怕燙地往懷裡一塞,就怕冷掉。
可是他三步並兩步的趕得急,回到一早出門的家,他整個人愣住了,這關上的門是什麼意思?還有鐵將軍把門,一把大鎖明晃晃的掛上,似在嘲笑他自作多情。
沒多想的他翻牆入內,灶台是冷的,碗盤收好放在櫃子裡,鬆軟的棉被折得四四方方,擱在床的正中央。
但人呢?
原本吵吵鬧鬧的孩子聲音不見了,女子哄著孩子入睡的輕柔嗓音也沒有了,一屋子的空空蕩蕩。
人去樓空。
應該要發怒的,但他不知是氣過頭還是被擺了一道傻了,反而低低的笑出聲,越笑聲音越大,笑得屋子裡都有回聲。
「聰明,使出調虎離山這一招。」想他大小戰役也打了無數場,卻沒想到枕邊人也對他用計。
若是與敵人作戰中招,也不知還有沒有命活。
不過這個當上得不冤,誰叫他輕敵,沒防備自己人也會沒套。
他不在家的這一年多,娘到底是怎麼凌虐他的媳婦兒,把她嚇得寧可遠遠避開他,也不願再入蕭家門。
落寞之餘,蕭景峰不由得回想起昔日新婦入門時,那時她的嬌羞和柔美猶在心田,她臉微紅的喝著合巹酒,從眼睫底下偷瞧他,似喜又似羞的面紅耳赤,抖著唇說她會當個令公婆沒得嫌棄的好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