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大兒媳婦進門後,自認不是理家能手的侯爺夫人便將中饋交給大媳婦,她蒔花丟草地過著清閒的日子。
誰知窘山郡主柳依衣打小就被寵壞了,她對拈酸吃醋很擅長,常打罵貌美的丫頭,可要讓她掌理偌大的候府,說實在的,那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一遇事,下人們不是驚慌失措,就是聚在一起唉聲歎氣,甚至有逃跑偷竊的行徑發生,顯然是平常就沒有管束好,才會一出事就彷彿天塌了。
看不下去的溫浩斐讓帶人將手腳不乾淨的人全丟進大理寺牢房,難得徇私一次,等候爺的後事辦完了再交給老侯爺處置,畢竟他才是主家。
沈芸娘在老候爺跟左晉元的請托下,便一手接過大多數的瑣事,柳依衣雖然有異議,但在被老候爺訓斥過連個家都管不好後,也不能多嘴什麼。
所以這段日子以來,溫家三房夫婦幾乎日日到定遠侯府來。
「染染,醒來。」
嗯……誰在搖她?
睡眼惺忪的溫千染揉眼睛,晨時的氣候有點涼,她伸出被子的手感到一股涼意,嬌氣的她又趕緊把毛縮回,靠近唯一的熱源,手貼著暖呼呼的胸膛又閉眼要睡去。
可是下一瞬間又被搖了,她有點小火氣,勉為其難的睜開眼,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但一看清眼前面容,她怔了一下,隨即軟軟一笑,神色嬌憨。
「娘,早。」
「你認為這是你該對娘說的話嗎?」她一臉嚴肅,沒有半點笑意,好像溫千染做了一件非常嚴重的事。
溫千染卻依然眼兒彎彎。「娘,你有十七歲嗎?怎麼越活越回去了,過兩年我是不是該喊你妹妹。」
「你呀。就這張嘴把人哄得暈頭轉向,多少人中了你看似無害的招數。」沈芸娘以指代梳,將女兒凌亂的髮梳直。
「娘中招了沒?」她笑嘻嘻地直樂。
「中了,中了,你快起來吧!這麼窩著睡成何體統,讓人瞧見了又要碎嘴。」女兒都十三了,沈芸娘還當她是三歲哄著,一句重話也捨不得說,只想幫她掩飾一二。
寵女等於殺女,把女兒寵壞了對她的將來並不好,嫁到別人家的家裡,人家不會像自家人一樣寵溺,婆媳失和,妯娌不睦,姑嫂相爭,連丈夫都可能不喜,小妾一個一個納。
可是溫千染本身聰明,在溫府內不是秘密,眾所皆知,她比當了幾十年家的當家主母還要善於御人,理事的本事更不在話下,上至八十歲的老太太,下至無牙小兒,幾乎無人不喜歡她,所以溫家毫無顧忌地寵著她,不擔心把她寵壞,更不擔心她出嫁後會過得不好。
「我冷嘛娘。」她說完又縮了縮身子,好像真的很冷。
「冷什麼,多大的姑娘了還……」冷著臉的溫浩斐瞪向睡得正沉的左晉元,滿臉不悅,也怪溫賦寵著溫千染,居然放她偷出府。
「娘,爹很多天沒出恭了,瞧他肚子悶得臉都發青了。」多吃疏菜有益身心,也能……順一些。
被女兒取笑的溫大人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沉著臉就要拉開被子。「回去受罰,抄一百遍法華經。」
一百遍?哎呀!她可憐的纖纖玉手,又要遭罪了。
「爹,左三哥連著好些天沒睡了,你別吵醒他,讓他睡一會兒。」
溫浩斐掀被的手一頓,遲疑一會兒收了回去。
「你自個兒出來,我不吵他。」
看到左家小子眼睛下方的深青色,溫浩斐在心裡感慨歎,才幾歲就要承擔一個家族興衰的重擔,難怪累了。
「我……」呼!好涼的風,她不想受罪。
「嗯——你說什麼?」溫誥斐聲音壓低。
溫千染嬌俏的噘著嘴,「爹,要是凍著了你女兒,你肯定心疼,我孝順你,就不讓你擔心了。」
此話一出,一旁的沈芸娘噗嗤笑出聲,直道要量量女兒臉皮有多厚,這樣不要臉的適也說得出口,而搖頭又歎氣的溫浩斐一臉無奈,對這全女兒他向來沒撤,他孝順她還差不多。
知道丈夫沒招了,沈芸娘接口輕哄,「染染乖,聽話,趕緊起身,要是一會兒有人來祭拜,瞧見你倆這樣子不太好。冬露,小姐的斗篷呢!快給她披上。」這孩子真是不懂得照顧自己,老要人替她操心。
「夫人,小姐的斗篷在我這兒。」另一名丫頭站了出來。
「你是……夏露?」這幾個丫頭她老是搞不清楚誰是誰。
「是的,夫人。」夏露把手上的紫花鑲兔毛邊的斗篷抖開,準備為小姐披上。
「咦!怪了,她怎麼會帶你出來,不是一向是春露跟著她,她那張嘴離不開吃食。」她心裡納,看向女兒。
「娘,你也知道我身旁的四個露各有所長,你想想夏露擅長什麼,就明白我的用意……」溫千染邊說,邊準備鑽出被窩。
溫千染才一動,睡得沉的左晉元立即驚醒,倏地一出手,箝制住白嫩細腕,拉近。
瞧見這一幕,什麼感慨憐惜都從溫浩斐心裡消失了,只剩下怒氣。
「臭小子,幹什麼,還不放手,當老子的面還敢不規矩!可惡,武將家的孩子就是不知禮數,動手動腳的。
忽地腦門挨上一巴掌,左晉元一下子為之清醒,可憐兮兮的一喊。「世伯……」
「誰是你世伯,還不把手放開,我家染染身嬌肉貴的,瞧你這粗手粗腳的,要是把她弄傷了,我跟你沒完。」
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有趣,可是轉到老丈人身上,那是不死不休的世仇,自個兒養得如花似玉的女兒被個野小子搶走了,那個恨呀!簡直如滔滔江水,流也流不盡。
「染染,沒事吧?我有沒有捉傷你……」
剛要靠近的左晉元,把被推開,近在眼前的纖白小手落入別人手中。
偏偏那個別人他得罪不起,只能用無辜的眼神閃呀閃的,好似受到欺凌的孩子。
這溫浩斐不為所動,沉聲命令,「去洗把臉、換身衣服,待會兒又有得忙,過幾日你爹就要出殯了,你要做的事還很多,你那兩位兄長……」唉!到時候也不知能不能哭靈,定遠候一生功勳無數,率領左家軍扞衛疆土,孰料離世之時只有一子摔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