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義侯是武將出身,性情直爽,聽到這話就問道:「以後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有事儘管直說。」
任瑤瑤臉色一紅,但還是忍著羞澀央求道:「還請侯爺屏退左右,最好再讓人守了門口。」
忠義侯挑眉,眼見任瑤瑤神色裡不見玩笑之意,於是更加好奇。
揮手間,廳裡的丫鬟小廝都退了下去,京城侯府跟隨而來的護衛圍在廳前。
任瑤瑤不等忠義侯再催問,逕自從荷包裡拿出一張紙,還有一隻小小的瓷瓶,瓷瓶上的木塞纏了紅綢子,很是醒目。
「侯爺也知道,我家貧寒,過些時日我出嫁之時,必定不會十里紅妝,而隋大哥許是為我準備了嫁妝或者銀錢,這好意我心領了,但既然是我出嫁,嫁妝自然由我家準備。」
說著話,她把手裡的藥瓶和藥方放到忠義侯面前,笑道:「這就是我的嫁妝,因為事關重大,不敢留在身邊,所以從劉大夫那裡取回來就直接送過來了,一來是想請侯爺和隋大哥評判一下這份嫁妝如何,二來也是求個庇護之意。」
忠義侯同兒子對視一眼,都是有些疑惑,不明白這藥方和藥瓶有何重要之處,居然要在剛剛問世的時候就尋到侯府來求庇護,但隨即想到了先前獻到朝堂上的搾油之法,父子兩個頓時警醒起來。
忠義侯再次一揮手,堂前的護衛直接關了門,一時之間,屋子裡更安靜了。
忠義侯展開藥方掃了幾眼,瞬間變了臉色。「這藥方上所寫可能當真?」
任瑤瑤點頭,「劉大夫那人,隋大哥也是清楚的,醫術很好,這藥粉就是出自他的手,而且在牛羊身上試用過了,療效很好。」
「劉大夫,可是劉通?」
忠義侯眼底閃過一抹惱色,還夾雜著一些複雜之意,惹得任瑤瑤好奇。
隋風舟不好說起父母和劉大夫當年的情感糾葛,只能點頭道:「正是,兒子這些年都是由劉叔調理身子。」
「哼!」忠義侯聽到這話,冷哼一聲,待得再看向藥方,神色裡卻是漸漸溢滿了喜意,轉而哈哈大笑起來。「好,好!有了這等神藥,我大越鐵軍定然踏遍西疆,為皇上開疆拓土,橫掃天下。」
「爹,這到底是何物?」隋風舟忍不住好奇,伸手接了藥方看過,再轉向任瑤瑤,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任瑤瑤心底有些忐忑,小聲道:「你先前只是體弱,不是外傷,這方子我就沒拿出來了。」
隋風舟失笑,他本想詢問這方子來處,但聽到這話卻是把所有疑間都扔到了腦後。
這是他心愛的姑娘,以後也是他同床共枕的妻,與其詢問藥方出處,不如珍惜這個心甘情願拿出如此珍貴之物的人……
顯見忠義侯也是歡喜這一點,「這份嫁妝比之任何金銀之物都貴重,對於隋家來說也是大功一件。」
任搖瑤放下心底的大石,臉上也露了喜色。
這些日子,她眼見爹娘為她的嫁妝犯愁,自己自然也是日夜思慮不停。
任家的家底實在太薄了,就是傾盡全家之力也不過能備出一份二十兩的嫁妝,對於小門小戶來說,這已經夠豐厚了,但對於隋家那種門第,就寒酸得不能再寒酸。
當然,她篤定隋風舟會想到這事,也會替她解決,只是兩人即便相愛,有兩樣東西卻是必須保有的——一個是自由,無論靈魂還是身體,一個就是尊嚴。
若她是土生土長的大越女子,怕是會歡喜接受,但她是來自不同時空的靈魂,打心底不能認同。
她必定要為自己準備一份嫁妝,堂堂正正、風風光光的嫁進隋家,站在心愛男子的身旁,同樣抬頭挺胸,毫不卑微。
想來想去,除了藥方,她再沒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前世從出生病倒去世,簡直是場大禍,如今居然因病而得了福氣,有時候,際遇真的是很奇妙的事。
養生的方子很多,烏雞白鳳丸、六味地黃丸之類的她記了很多,但想想對隋家有莫大幫助,又能起到立竿見影之效的,卻只有以三七為主成分的雲南白藥,後世知名的外傷神藥。
果然,劉大夫拿到藥方狂喜不已,即便對忠義侯多有不屑鄙夷,但還是沒日沒夜的忙碌了三日,終於在今日把藥粉交到了她手上。
「那就有勞侯爺保管了。」
「好,放心,你這份嫁妝暫時放在侯府,成親之日,本侯爺再派人護衛。」
忠義侯掃了一眼緊閉的屋門,吩咐兒子,「送任姑娘回去吧。」
「是,父親。」
隋風舟示意任瑤瑤起身,領著她出門。
眼見兩人並肩而行,一個儒雅俊秀,一個嬌俏可人,可謂登對至極,看得忠義侯滿意點頭,末了長長歎氣,若是髮妻在世,該是也會跟著歡喜,可惜……
好在,如今兒子有了如此聰慧的女子為伴,他也算能卸下大半責任,若是將來黃泉之下相會,總能面對髮妻了……
「隋大哥,我——」
任瑤瑤眼見周家大門在望,都沒聽見隋風舟說句話,心裡很是忐忑,想要解釋幾句,不想開口就被隋風舟攔了下來。
他修長溫熱的大手牽起她微微有些粗糙的小手,聲音低沉又篤定,「辛苦你了,以後做了我的妻,這些都不必你再多思慮。」
任瑤瑤鼻子一酸,沒有哪個姑娘不想安心等待做個幸福的新嫁娘,但是任家就是這麼個狀況,她只能多分擔一些。以後嫁了這個男人,她就有了依靠,可以安心做一隻在大樹上歡快跳躍的小鳥。
她的大眼望向身側神色沉靜的男子,心頭萬分篤定,輕啟紅唇吐出一個字,「好。」
周福極有眼色,早就備好了馬車,隋風舟親手扶了任瑤瑤上車,囑咐道:「你先回去,我爹怕是……我要留在家裡照看。」
「好。」任瑤瑤臉紅,小聲應道:「以後無事不要來家裡,鄰居會說閒話兒。」
拉車的馬兒許是受不得這濃情密意,不耐煩的打了個響鼻,驚得任瑤瑤收回了視線,關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