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風舟今日穿了一件淺青色綢衫,頭上插了乳白色的玉簪,許是這些日子休養得不錯,臉色沒有當初那般蒼白,好似還豐腴了一分,自然也就更加丰神俊朗,風度翩翩。
他掃了一眼陶盆裡的筷子,眼底閃過一抹笑意,開口時卻依舊淡淡,「閒來無事,宅院裡憋悶,出來坐坐,也嘗嘗名揚塞安的肉醬豆花兒。」
任瑤瑤聞言歡喜,一邊招吻他坐在最陰涼的角落,一邊笑道:「周少爺這麼想就對了,生命在於運動,再社實的人閒上三年也廢了,多出來走走,看看山水,看看世間百態,不但長了見識,對身體也好呢。」
「生命在於運動?」隋風舟挑眉,雖然覺得這話古怪,但細想又覺極有道理。「姑娘說的是,在下受教了。」
「哎呀,周少爺不要這麼說,不過是隨口一句閒話。」
任瑤瑤看不得他客套,端了青花碗放在他身前招呼道:「這一碗肉醬豆花兒,是我答謝周少爺平日照料的。」
隋風舟掃了一眼幾乎蓋滿豆花的肉醬,嘴角輕翹了起來。
平日在牆裡可是沒少聽那些書生吵鬧,要這姑娘多添一勺肉醬,但每次都不可得。
沒想到,今日他倒是有此厚待,若是被那些書生知道,怕是不知要嫉妒成什麼樣子呢。
身為侯府長子,又自小體弱,山珍海味,甚至百年人參都當蘿蔔吃的不當一回事。
但所有的珍饈佳餚好似都沒有眼前這一碗豆花美味,雪白的嫩豆花上襯了幾粒碎肉,好像微瑕的白玉,舀起一勺送進嘴裡,滑嫩鹹香,確實有讓人喜愛之處。
任瑤瑤偷眼穿過去,溫瀾如玉公子,纖長手指握著木勺,一勺又一勺吃著豆花,那般閒適安然,好像這裡不是鬧市裡的小攤子,是春風吹過的山巔,是桃花開滿的河岸……
第七章 一日為師,終生為「娘」?!(2)
「姊,我們背完了,給糖吃,給糖吃!」
任月月和輝哥兒背完了口訣,跑過來要獎勵,也把任瑤瑤從花癡中驚得回過神來。
她慌得臉色更紅,扯了弟妹到一旁,卻沒有看到隋風舟手裡的勺子頓了一下,嘴角笑意更深。
任搖瑤有些羞惱的拿弟妹當「出氣筒」,「你們兩個懶蛋,七八日了才背會口訣,有什麼可顯擺的。再去做道題,一加二加三加四,一直加到十,看看總數是多少,誰先算出來多給一塊芝麻糖。」
「真的?」兩個孩子歡喜雀躍,蹲在地上就算開了。
這道題說難不難,說簡單又有些麻煩,兩個孩子一直憋到隋風舟吃完豆花也沒算出來,幸性發了脾氣。
「姊,你欺負人,這太難了,娘回來我要告狀!」
任月月第一個鬧了脾氣,還抬了娘親出來,可惜任瑤瑤根本不吃這套,一邊擦抹碗筷一邊數落妹妹。
「說你笨,你還不承認,這些時日讓你們背乘法口訣都是背到村頭大黃身上去了是不是?你算算,一加十是多少?二加九是多少?二加八是多少?」
不等任月月說話,輝哥兒已經搶著答道:「我知道,都是十一!」
任瑤瑤讚許的拍拍弟弟腦袋,繼續循循善誘,「一到十,頭尾相加都是十一,總共五對十一,用乘法口訣算一下是多少?」
兩個孩子立刻蹲下用樹枝在地上劃來劃去,半晌齊齊喊道:「五十五、五十五!」
「算對了。」任瑤瑤點點他們的腦門,笑道:「你們看,什麼事都有竅門和方法,只要找到了,就再容易不過了,下次別犯傻從頭加到尾,一定好好想想。」
「知道了,姊姊。」
「去買糖吧,搶在爹娘回來之前吃光,可別害我一起挨罵。」
「不會,姊姊放心。」
兩個孩子笑嘻嘻扯手跑去買糖了,留下任瑤瑤伸腳就要抹去地上的痕跡,不想卻被人攔了下來。
「姑娘稍等。」
隋風舟慢慢蹲下身看著兩個孩子勾畫的字跡,良久站起身,深深望了任瑤瑤一眼,低聲道:「姑娘,你可是精通這種新算法?」
「呃……」任瑤瑤有些猶豫,想要遮掩又一時找不到借口,心裡很是責怪自己粗心大意了。
前世幼兒園小朋友都會的乘法口訣,在這裡卻是個新奇東西,萬一被傳揚出去,會不會對她不利啊?
雖然她也想不出有什麼壞處,但小心點總沒大錯。
隋風舟那般聰慧的人,幾乎立刻看出她的猶豫和驚慌,不知為何心頭突然一軟,開口安慰道:「姑娘放心,我沒有惡意,只不過好奇這種演算法。若是姑娘為難,不必告知來處,只不過——」
任瑤瑤抬起頭,還以為他要借此提出條件,趕緊嗔道:「這是我偶然學來的,我家窮,沒銀子!」
隋風舟愣了一下,很有些哭笑不得。他堂堂侯府大公子,居然被當成訛詐的小人了。
「姑娘放心,我確實沒有惡意,只不過見猶心喜,想請姑娘把這種演算法教授給我。」
「哦,原來是這樣啊。」任瑤瑤拍拍這些時日因為吃得好,已經慢慢有些「規模」的胸脯,「您早說啊,嚇我一跳。左右我每日午後也要教弟妹,若是您不覺得無趣,就一起來聽一聽號樓。」
隋風舟挪開了目光,乾咳一聲,轉而躬身行禮,「那學生以後就要勞先生教導了。」
「哎呀,周少爺,您太客氣了,不過是些小把戲,先前沒少讓周家昭顧,這些都是應該的。」任瑤瑤慌忙間想扶起他,但又不好伸手,慌亂之下順口又說了一句,「您若是想學,我還會很多別的,一定都教給您,就是別叫我先生,我真的擔不起。」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任姑娘到時候可不要敝帚自珍,嫌棄我愚笨就不肯教了。」隋風舟直起身,笑得如沐春風。
任瑤瑤眨眨眼,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但總算沒讓這位周少爺拜師就好了,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她答應了做他師傅,那豈不是就成了他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