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求娶嫣然弟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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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說謊當真是一門高深學問,她學得不太好,說得她結結巴巴,頰面和耳根又再深紅一層。

  安姑姑端詳著她,瞅得仔仔細細的,應是信了她的話,終於重重吁出一口氣。

  「你這小子最好是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千萬別學上一個分舵主,那一位瞧著是高大威猛,氣勢迫人,可一來本寶地就水土不服,上吐下瀉整整一個月,都病得脫了人形,結果撐不到兩個月就撤了,你很好啊,撐到現下都快過完一季,後續持續看俏,往後只有更好的分兒,我可不想你出局。」

  若說碧石山莊是這一方的地頭蛇,安姑姑便是這武林盟大西分舵的地頭蛇。

  入廟得先拜山門,惠羽賢深諳此理。

  來到大西分舵上任時,她最先熟識的正是安姑姑這只「地頭蛇」,該是彼此都是女子之因,談起事來直來直往毫無隔閡,也才會令情誼迅速增長。

  惠羽賢是很感激安姑姑平時的照料,只是她也很想對安姑姑說,儘管她作男裝打扮,行事作派或許也挺男兒風,但真的不是「小子」」啊!

  她隨意抹了把臉,盡可能從容地問:「姑姑這麼晚了還來尋我是為何事?」

  安姑姑收回輕捏她下巴的手指,改而拍了拍桌上那迭布料。

  「得開始制冬衣過冬嘍!今兒個跟咱們長久往來的老裁縫鋪送來不少樣品布料,我掌了眼,替你先挑了這幾塊,你瞧著要是好,找個空閒時候再請他們的老師傅過來量身製衣。」

  一迭厚厚的冬衣布料約莫有七、八款,全是黑底墨紋,即便在燦亮燭光的照拂下,仍深沉得不行。

  「瞧瞧,快瞧瞧啊!」安姑姑獻寶般將布樣一塊塊攤開,臉上掛著對自個兒眼光極滿意的笑。「這些布織得當真不錯,有橫織的、斜織的、內外雙層織的,顏色也黑得夠純,製成勁裝再加個外袍或披風什麼的往你身上一套,那肯定英姿颯爽,俊到沒邊兒,最重要的是還不怕髒,沾上土塵隨意撣撣立刻黑回來,你覺如何……咦……嘿!你小子聽見我說的沒有?怎不答話呀?」

  惠羽賢腦中浮現的是一幕淺淺淡淡的舒色——

  那男子身穿藕色夏衫,任江風吹鼓闊袖,彷彿下一瞬便要乘風飛去。

  只是人年紀大了愛花俏……喜好隨之改變也是自然。

  ……如今就愛淡些雅些、瞧著心情舒朗些的顏色。

  「沒不答話,我……我仔細看著呢。」老天,她竟興起想換顏色的念頭!

  棄掉深黑衣布,裁來淡雅顏色的布料製衣,這麼做對她來說,很蠢。

  她沒有振衣滌塵的神功,大西分舵這兒外務又多,三天兩頭得往外跑,雖說近來已沒有剛接手時那樣忙得不可開交,但還是忙,有時在外頭野宿洗不上澡,深衣還能頂個幾天,不易被看到汗漬或污垢,若換成粉的、雅的、淡的……屆時怕是該有的舒爽全都不舒爽,只剩顯而易見的髒黑。

  她還是安安分分的,不要異想天開了。

  「姑姑替我選的都好,都喜歡。」她沉靜道。「一切聽您安排,都行的。」反正都是勁裝,都是同款顏色,她早都穿慣。

  他問她,要她幫。

  「好。」無絲毫遲疑,應聲立出,她偏沉的嗓音陡亮。

  被要求相幫,按理也得問一問是為了何事、要幫什麼樣的忙,如此也才能盡量自身的能耐是否足以應付,給不給自己惹上麻煩、會不會賠上小命、能不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等等。

  結果他的這個「賢弟」想也未想,連停頓一剎都沒有,直接點頭應允,好似不管他所請之事有多難,甚至徹底違背道德俠義,她都願意幫,絕無二話。

  莫非被他裝模作樣戲稱了一聲「賢弟」,她當真就把「歃血為盟」的金蘭情義使上,對他毫不設防?果真如此,也……太令他心癢難耐!

  她的反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許是因為這般,在那當下,他沒有立即對她言明所請之事,下意識想吊她胃口,想知道她又將如何應對?

  當知他未說清楚,她也沒打算問。

  幾分似曾相識的眉眼,耐人尋味的作派,他的這位「好賢弟」啊……

  此一時分,乘清閣位在西疆一帶的別業內,雅廳裡點著松脂燈油,溫潤略帶凊冽的自然松香瀰漫四周,具安神功效,亦能助思緒之釐清。

  沉思過後,凌淵然以手扶額的坐姿未變,僅徐慢喚了聲。

  「玄元。」

  身影如鬼魅般從暗處現身,黑衣少年朝閣主大人恭敬垂首。

  「武林盟大西分舵舵主惠羽賢,去查查此人底細。」凌淵然一邊吩咐,一邊掀開輕掩的雙捷。「就從武林盟那兒下手,順籐摸瓜,且看能摸出什麼?」

  被喚作「玄元」的少年面無表情地頷首,一轉身又沒入暗處。

  廳外忽地傳出蒼勁洪亮的念叨聲。

  「幹麼呀這孩子,當賊當上癮啦?有門不走偏要上高梁、跳高窗,還竄還竄!喂喂玄元你這小子,使輕功就使輕功,別拿那棵百歲的老紅梅樹墊腳啊!那是咱的心肝寶貝啊喂——」

  外頭那越念越急的罵聲很快轉成不滿的嘟囔,說明遭連珠炮般念叨的少年已然飛過牆頭,消失在夜色裡。

  同樣的「戲碼」他已看過無數回,也難得自家這位老總管精神爍健、毅力迫人,回回都為雷同的事件開罵,次次都罵得氣沖牛斗,可回頭又對那個寡言的冷面少年止不住關懷。

  老總管踏進廳裡與閣主大人那別具深意又帶點懶洋洋神氣的目光對個正著,臉皮微僵,不由得乾笑兩聲,末了還把捧在手裡的布料舉得老高,恭敬呈上。

  布料厚厚一大疊,五顏六色皆有,偏偏略過黑色,好幾塊布還花得不能再花,看久了連目力都花掉。

  「老薑……」凌淵然兩指捏捏眉心,有些無奈地坐直身軀。「我自認待你不薄,你選這些布料制冬衣是打算糟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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