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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他深吸一口氣,穩定地走向帳外,前往議事屋的方向。

  以往,他和弟兄們向來選在深夜進行對盜賊的審訊,以免驚擾到青秣鎮的鎮民,經過烽火洗禮,小鎮居民已經夠人心惶惶了,不必再添加處決搶犯的場面作調味料。

  議事屋裡燈火掩映,噶利罕等人和宮家,皆已彙集在屋內,六名匪幫押跪在地上,頭子陳篤行卻還未押解進屋。

  撒克爾一進屋,魁梧的身形霎時讓氣氛僵凝千百倍。

  「陳篤行呢?」他坐上主事的位置,冷冷寒寒地詢問手下。

  噶利罕向門口的士兵揮手示意,過不多時,陳篤行被兩個高頭大馬的守衛押進來,臉上、身上的外傷明顯被人照護過。

  撒克爾橫睨向潤玉的方向,她立刻垂下首,躲到哥哥身後。

  兩人的疆界,彷彿就此劃開來。

  「過來。」他的語氣雖然森冷,火爆意味卻相當明顯。

  潤玉的俏臉從裡到外紅透了,擲躕了一會兒,終於頭低低、含著姑娘家的怯澀走向他身邊。

  撒克爾哪裡理會他們漢人那一套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法,順手就撈進懷裡,也不和她客氣。

  「別……」她彆扭地掙了一掙,也就隨他去了。

  「姓陳的,你為害邊關這些年,非但欺凌自己同胞,而且殺傷的人命也不計其數,今天喪命在我的手上,諒你也無話可說。」他冷笑。

  「宮大哥--」陳篤行根本不回答,直接瞧向宮泓的方向。

  宮泓即使不齒他的淪落,多年交情,終究不能悶聲不管。

  「撒克爾兄,憑陳、宮兩家的世交,你硬要在我們面前殺他,豈不是害我們一夥成了不仁不義之人?」

  「不仁不義?殺這種禍胎有什麼不仁不義的地方,我倒看不出來,就你們中原人的古怪把戲特別多。如果你怕日後難向親族交代,頂多轉身別看就是。」他悶吼。「克多,送他們回營帳!」

  「是。」來人應命。

  陳篤行發現救命的扶柱即將被人帶走,眼光一抬,直接瞄中的便是他臂彎內的嬌弱女子。

  「潤玉妹子,妳……妳難道眼睜睜望著妳篤行哥哥被旁人殺害嗎?」他揚聲大叫。

  笨蛋!宮泓在心頭歎氣。向潤玉攀交情只會讓他死得更快,這小子腦筋到底清不清醒?

  潤玉身子微微一顫。

  她該如何是好?當初硬跟著哥哥潛向關外,主因便是為了找尋失蹤多時的未婚夫,然而人心多變,昔年的郎心非但成了狼心,手下也犯出無數殺業,可是……

  幼年的情景一幕幕湧上心頭。陳篤行溫柔風趣、身著書生長衣的儒雅、以及當初冒險遠涉邊關的決心,在在扯動她的心弦。

  歸根究柢,昔年的情分終究未斷,哥哥說的沒錯,教他橫死在自己眼前的慘景,如何能看著它發生?

  「既然你無話可說……」撒克爾的鷹眼毫不容情。「噶利罕,押他到河邊!」

  潤玉聽見他的指令,心中一寒。押到河邊便代表著殺頭之禍。

  「慢著!」她掙脫他的掌握,高聲阻止噶利罕。

  議事屋內,人人愣住了。

  撒克爾的權威是不容人侵犯的,她應該瞭解!

  「妳想做什麼?」他的臉色很難看。

  「哥哥說的對,陳篤行對大宋邊民不仁,宮家卻不能對他不義。」她顫聲說道,一步一步退向場中心,立在賊首身前。「我……我……我不能讓你殺他。」

  「退開!」撒克爾鐵青著臉。

  旁觀眾人全看呆了。怎麼辦?以撒克爾的性子,真要惹惱了他,難保不會下令責罰宮潤玉的抗命。事後他即使反悔,也挽回不了潤玉的皮肉之苦。

  「喂……」噶利罕太瞭解老大了,偷偷噴聲警告她。

  「你要殺他,就先殺我!」潤玉的秀容蒼白無血色,堅定的神情卻不容動搖。

  「妳以為我不敢嗎?」撒克爾氣怒到了極點,反而狠笑起來。

  「小玉,退下!」宮泓護妹心切,哪裡還顧得了陳篤行的性命。

  「普天之下,自然沒有你不敢的事。」她的聲音異樣的虛弱。

  「妳甘願陪這小子一起死?」熊熊妒火在他體內焚燒,幾乎灼穿了他的眼瞳。

  「我說過了,你要殺他,就先殺我。我不會後悔。」雪白的牙齒嵌入她唇內。

  撒克爾陡然大吼:「噶利罕,拿下她!」

  「且慢!」

  「別想動我們的小玉兒!」宮氏一群人急了,團團圍住她和陳篤行。

  「老大……」噶利罕暗暗叫苦。現下該怎麼辦才好?

  小魚呀小魚!趁著情況尚未進一步惡化,妳趕快低頭認錯呀!

  可惜,潤玉並未接收到他的心聲。蒼白的容顏依然堅決不屈。

  陳篤行伏在圓圈正中心,嘴角噙著一絲詭笑。宮氏一行人全背對著他,沒能瞧見,撒克爾的角度卻瞄得一清二楚。

  姓陳的如果以為他能躲在羅裙下偷安,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將這群人全數關進土牢裡!不得我的吩咐,誰也不准放他們出來!」

  狂怒的獅子吼暴穿黑夜。

  第八章

  土牢裡,日光無法照射進來,但熱騰騰的溫度照樣在四片牆內凝聚。

  蔽舊的牢門被區隔成兩部分,宮氏人馬一間、陳篤行一間。

  撒克爾終究沒有立即誅殺他,而他的六名部屬因為罪不致死,兩天前已經被遣解到南方七十里的小城。

  曬死人的日光投照在探監者的背上,毫不同情他的揮汗如雨。

  「我說小魚呀!妳就別再拗下去了。蹲在苦窯裡對妳有什麼好處呢?」過去四天以來,噶利罕每日下午均會準時出現,對她展開精神訓話。

  「……」潤玉面對著裡牆,和前幾日一樣,吭也不吭一聲,遑論回頭了。

  「老大已經夠善待妳了,妳留在咱們區內這一段時間,吃好的、住好的,妳還有什麼不滿意?幹麼老是和老大過不去呢?」噶利罕動之以情。

  「我曉得妳也有一肚子苦水,不如這樣吧!我帶你去老大跟前,兩人仔仔細細說個明白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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