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臉上的笑意,他輕搖了下頭,在她心中,應該還是認為自己的才智更勝於他。他的目光不禁看向一旁的青布包袱。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她眉頭皺了一下,要秋兒把東西收好,她竟然隨意擺在一旁!於是她勾著他的脖子露出嬌笑,把他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王爺,你能不能跟我說說,既然你這麼聰明,怎麼會讓自己被放逐到北方墾荒?」
「離開是非之地,」他收回視線,專注在她的臉上,「是好事。」
「這繁華京城在你眼中竟然成了是非之地!」她輕笑出聲,「難不成被放逐北疆雖是別人的算計,卻也是你的計畫之一?」
曹振軒的眼底閃過一絲銳利。
她沒有懼怕,沉穩的回視,「王爺相信這世上真有注定嗎?」她的手輕觸著他的胸口,「若我今日走上這一遭是注定,王爺娶了我,還真委屈了。」
他忍不住對她的話產生了好奇。
「以王爺的才德,配那相國千金該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誰料皇后娘娘就怕你功高震主,勝過她不成材的兒子,所以讓你娶了我,想我若是有才有德,只怕皇后娘娘也不會挑中我來嫁給你。要是王爺心有鴻圖壯志,娶我絕不會在王爺的考量中,如此說來,王爺娶了我,不是委屈了嗎?」
看著她一臉正經的問他,他仍悶不吭聲。
她眨了眨眼,「王爺,這個時候就算我說中了你的心事,但凡身為一個好夫婿該說點什麼,你知道嗎?」
他點頭,「本王知道,照你說來,本王確實委屈。」
韓秀芝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替他覺得委屈是一回事,但他也沒必要認同吧,她的雙手忍不住捏了下他的雙頰。
他目光柔和,淺淺一笑,忍不住一時動情的吻住了她。
連自己的兒子要遠離京城一去數年,行前要求見一面都以國事繁忙拒絕,看來皇帝不單沒把曹振軒放在眼裡不說,身為一個父親,心腸也挺狠的。
不過他答應的事倒是沒反悔,交給曹振軒的萬名將士,已經早他們數日往北而去。
老子連見兒子一面的時間都沒有,曹振軒的兄弟倒是來了——
「太子本想親自前來送行,但昨日與幾位臣子商議國事到深夜,如今有些不適,所以今日就派臣弟前來,請四皇兄這一路小心。」
「謝五皇弟,」曹振軒心中明白太子向來莖歌徹夜,這個時辰應該還賴在被窩裡起不來,五皇子說這些話不過是替太子顧幾分顏面,「也請替我謝過太子爺。」
五皇子的母妃杏妃娘娘,雖只是個南方尋常人家出身的姑娘,卻因容貌出眾而深受寵愛,基於愛烏及烏的心態,皇帝算是十分疼愛這個小曹振軒三歲的五皇子。
一個不過二十歲的少年郎,看上去還挺穩重爽朗的,天還沒亮就送來了輛特地打造的舒適馬車和良駒,說是讓曹振軒一路遠去,可以坐得舒適些。
韓秀芝狀似無聊的坐在舒適又寬敞的馬車裡,眼睛骨碌碌的四處打量,耳朵卻拉長著注意外頭的動靜。
五皇子的面面俱到,可以說他是有情有意,也可說是八面玲瓏,好或壞就端看從什麼角度看待了。
雖然她並不真心想摻和曹振軒的「家事」,但是崔嬤嬤打進國公府教導她開始,似乎認為有責任把一切都跟自己交代清楚,所以她就算不想知道,也早都聽進腦子裡去。
五皇子與太子向來交好,被視為太子黨的一員,而二皇子和六皇子、七皇子交好,又形成另一個黨派,除了母親是賤民,一年到頭都病得躺在床上,沒有任何封號,所以不被手足看在眼裡的三皇子之外,就四皇子曹振軒一人獨善其身,沒與誰特別交好或交惡。
不過基於人多好辦事的原則,兩方人馬自然都希望曹振軒能夠成為助力,更何況他還有兩個在西北擁有重兵的舅舅,可偏偏他就是不願選邊站,或許就是因為這個性子,所以更受人排擠,在眾皇子之中更顯得孤立。
這次他以水利之名要了這麼多的士兵,韓秀芝心中明白曹振軒並無他想,但別人可不這麼認為,偏偏她的夫君就是存心對他人的仇視視而不見……
「葉太醫辭官,」五皇子臉上掛著淺笑,看著一旁的葉柏天,「這一走,實在是太醫院的一大損失!」
葉家乃杏林世家,葉柏天的父親更從一個醫士,一路當上了太醫院的院使,位高權重,深受皇上重用,卻沒料到他最得意的一個兒子,竟然因為曹振軒而辭官遠走。
「樂王爺抬愛了。」葉柏天恭敬的低著頭,「太醫院裡諸位御醫、醫士的醫術遠在奴才之上,多奴才一個不多,少奴才一個也沒多大差別。」
「葉太醫未免也太妄自菲薄,你葉氏一門從醫數代,幾個兄弟就屬你醫術最為精通,你妙手回春,如同扁鵲再生,若你留在京城,成為院使也是時間早晚之事。」
「回樂王爺,奴才家裡已經出了個以太醫院為家的老爺,樂王爺就別再算上奴才這一份。更何況奴才不過就是想跟著安王爺出去玩個幾年,借此增廣見聞,長些知識,安王爺原本還嫌奴才累贅,不想帶著奴才,今日可是奴才死求活求,好不容易才讓安王爺點了頭,樂王爺就大人大量,別再說了,以免安王爺將奴才給擱下,不讓奴才跟著去玩樂了。」
在馬車裡的韓秀芝忍不住揚起了嘴角,這個葉柏天倒是個有趣的傢伙。
「葉太醫既然心在四海,本王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五皇子意有所指的看著沉默的曹振軒一眼,「葉太醫也是跟了個好主子,將來還是有極大的機會能重回宮廷。」
葉柏天臉上帶著淺淺的笑,識趣的沒有答腔。
曹振軒依然面無表情,他向來對於那些意有所指的言外之意,不是裝作聽不懂就是全當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