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時移世易,人事已非,如今,他不再是當年求助無門、落魄潦倒的林毅,而是回來復仇索命的左世平。
盤坐床上,他閉目回想著往事。
二年前,他爹林章本在朝中任高官,卻被誣陷和盜匪合夥劫走賑災官銀,因而入獄,當年,他爹和馮金城,還有同朝為官的蔣炳全,三人本是好兄弟,馮林兩家還曾口頭定下他和馮玉環的婚事。
孰料,他爹一入獄,馮家立即翻臉不認婚事,也拒絕相助,而蔣炳全做得更絕,非但未伸出援手,還落井下石,出面指證他爹勾結盜匪劫官銀一事,因而立功陞官,頂替他爹的職缺。
瑪金城和蔣炳全急著和他林家撇清關係,連和他自小一塊長大的馮玉環還有蔣德瑟,也對他避之唯恐不及,他和他娘孤立無援,然而,更淒慘的是某日夜裡,林家大宅突然莫名起火,他娘沒來得及逃出,葬身火海,他亦受了傷,幸虧有一位老僕背著他,硬是衝出火海,雖撿回一條命,但左下頰和左手背上皆留下明顯的燒傷疤痕。
官府事後勘查火場時,許是將幾個月前投靠他們的遠親表哥當成是他,便論定林府人全死絕。
他爹得知一把大火將林家大宅燒得精光,所有人全死絕後,沮喪失志的他,竟在獄中咬舌自盡。
林府忠心的老僕,在救他出火海後,直覺這把火不單純,擔心他又遭有心人暗算,拼了命的帶著他逃,只是老僕自己也身受重傷,他倆一路顛沛流離,幸而途中遇到一位讓他重生的貴人,他讓下人另備馬車送他們到臨鎮的客棧,花錢請大夫醫治他倆,可惜老僕傷重,撐了三日,回天乏術。
之後,他就把自己這條命抵給了貴人,改名為左世平,三年來,滿腦子只想報仇。
第5章(2)
房外突傳來異常聲響,他警戒的張開眼,下床後,便聽見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每個月總有一晚,他會在床上靜坐,回想著淒慘的往事,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仇恨,是以,平日守門的僕人全被調開,現下闖入的人,莫不是熟悉他的作息……
不,這人一點也不瞭解他的作息,否則明知他在房內,怎會笨得挑這時闖入?
那賊一進房便馬上關了門,似乎不熟悉房內擺設,東撞西撞,從低呼聲中,他聽出來是個女人!
她一路摸黑前進,他側身杵在床柱前靜等著,待她來到跟前,他單手伸出想箝制她,未料她竟有點拳腳功夫,躲過他的襲擊。
雖然房內一片黑,但他雙眼早適應黑暗,對方移動時,他大略看出她的身形,加上會點拳腳功夫,這人是誰,昭然若揭。
他想再出手陪她玩玩,她卻突然抓住他的手背對著他,想將他……甩落地?
呵,她也太不自量力了!
在左佳歡瞎忙想摔他之際,他伸出另一隻手,不疾不徐的壓住她的脖子,將她的下顎往上提。
一直強忍不敢出聲的她,脖子被他強壯的手臂壓得快斷掉,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世平,是我,我是玉鑲。」
左世平鬆開手,嘴角微揚低笑著,這女人,身手雖不弱,但顯然沒當賊的經驗,活脫脫是笨賊一個!
「說,三更半夜偷闖入龍虎樓做什麼!」他雖鬆開壓制她脖子的手,但手往下滑,兩手交握在她身子前,用不同的方式箝制住她。
她咳了兩聲,順了氣,思忖了下,隨即用撒嬌的聲音說:「世平,我、我等了你一整晚,等不到你來我睡不著,我就出來走走,走著走著就走到這兒來。」
「你要我相信這話?」輕嗅著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馨香,前一刻繃緊的情緒,瞬間鬆弛,抱著她,他頓覺心情舒暢無比。
「我……」知道這話他定不信,她改口道:「好吧,我老實告訴你……不過,你明明在房內,為什麼不掌燈?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我先點燈好了。」
她欲掙脫他,摸黑點燈去,他卻倏地拉下她往前伸的手。
「不要點燈,我不想點燈!」他沉聲道,他沒戴面具,目前他的真實身份仍不宜曝露。
「呃,噢,好吧。」她猜,他不願看到自己身上的燒傷,或許也不願讓她看見,為了讓他保有尊嚴,她放棄點燈。
兩人身體緊緊貼合著,曖昧情愫在黑暗中悄悄攀爬上心頭,左世平靠她越近,體內蠢動的情慾竄升得越快,左佳歡亦是心跳加速。
她突覺有點口乾舌燥,羞窘的扭動了下身子,他反將她抱得更緊,垂下頭,唇瓣冷不防湊近她耳邊,低聲問:「你還沒告訴我,為何夜闖龍虎樓?」
「我、我……」他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畔,讓她又羞又慌無法思考,剛才她明明想到一個好借口,現下卻想不起來。 「方纔你不是說,等了我一整晚睡不著,出來走走,走著走著就走到這兒來?」他以曖昧口吻道。
他沒有懷疑她,可也沒全然信她。馮家要的是他的錢,他只要還是願意繼續資助馮家的左世平,相信他們絕不會對他的身份起疑。
既然不是查他的真實身份,那她也許真是在好奇心驅使下闖進來,只是方纔她進門來的舉動,活像是賊一般,令他內心不得不存疑。
她想偷值錢的東西?這不太可能,他已賞給她不少珠寶首飾,她不是貪心的人,也不像會做此類舉動的蠢蛋。若她真偷東西被他逮著,他一怒之下沒將她逐出府,也會讓她嘗嘗後宮棄妃獨守冷宮的滋味,為了小便宜付出天大代價,怎麼都不划算!
「是、是這樣沒錯……」她吶吶的說,但想想好像有什麼不對勁,「噢,不,不是……」
「不是?那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他沉聲問,雙手緩緩往上移。他是不確定她來此的目的,但他很確定自己的慾念。
他要她!就在此時、此地!
他只有在龍虎樓才會摘下面具,他不想身份被揭穿,是以從未讓任何一個女人進入龍虎樓,更別說留宿,但今晚,他極想要她留下來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