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除了這個法子,又有什麼辦法能夠阻止娟丫頭遠嫁西北,又不讓沐修塵那個丫頭成為穆王妃呢?
心中正糾結著,守門的丫鬟翠心便揚聲道:「大姑娘來了,先稍待一會兒,容奴婢去瞧瞧老夫人是否念完經了。」
沐修塵雖然明知道要是換作府裡的其他主子,翠心就不會讓他們等著,而是直接掀簾將人迎進去的同時,向沐老夫人稟報,她仍是落落大方的點頭。
以前的她總不懂,就算她不得寵,可她到底也是沐家的血脈,怎麼他們一個個都能如此狠心,把她當成仇人看待?那時的她也傻得以為,只要自己聽話不爭,便能如她爹所希冀的順利成親生子,可直至王爺死的那一天,她才終於知道了真相,原來穆王府會慘遭橫禍,王爺會死於非命,這一切的一切竟都有著沐家作祟的影子,他們這是要用穆王府的血,替沐婉娟鋪路。
她與沐家人雖有血緣,卻非至親,所以他們算計起他來,丁點也不虧心。
前塵往事快速的在沐修塵的心裡兜了一圈,但她面上卻平靜非常,進屋後,照著禮數向祖母行禮,起身後,她垂首而立,一副乖順的模樣。
「啊,是塵丫頭來了,來,快到祖母身邊坐。」雖然還沒下定決心,但沐老夫人面上卻是笑得慈藹,還朝著沐修塵招了招手。
沐修塵並未真的一屁股往沐老夫人的身旁坐下去,而是恭敬地上前幾步,微微垂首,等著老人家說話。
「塵丫頭的爹娘不在了,眼瞅著你慢慢地大了,如今也到了該論及婚嫁的時候了。」沐老夫人慈愛的感歎著,滿是皺紋的手輕輕拉過沐修塵那春蔥般的纖手,彷彿眼前的人兒是她打心底疼著的孫女。
在夢裡,沐修塵曾經因為沐老夫人這樣的態度熱淚盈眶,以為自己終於苦盡甘來,可到頭來才知道這不過是沐老夫人哄騙人的手段罷了,如今她已不再天真,但她低頭不作聲,彷彿還透著幾分羞澀。
沐老夫人知曉她的性子向來膽怯,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倒是一旁的阮嬤嬤瞧了,心裡頭的火氣便蹭蹭地直往上冒。
「只不過你這個性子,祖母還真擔心你若嫁了出去會受委屈,怎麼說你都是咱們家的長女,萬萬不能被人欺負了去。」沐老夫人一邊輕拍著沐修塵的手,一邊語含憂心地說道,只是那份憐愛未達眼底,眼中蘊著一片冰冷。
沐修塵沒有應聲,倒是阮嬤嬤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憤怒,怪聲怪氣的說道:「關於這點,老夫人倒是可以安心了,如今大小姐的脾氣可是見長了,方才老奴不過一句話不順大小姐的耳,這臉上可就熱辣辣的一片,大小姐有這樣的脾氣,又有誰能給她委屈受呢?」
攢了一肚子的氣,憑藉著自己在沐老夫人面前的體面,覷著了告狀機會的阮嬤嬤,說起話來夾槍帶棒的,還順便大方地展現了臉上的紅痕,她就不信沐老夫人真會讓她被這個在府裡無依無靠、不得人心的大小姐給欺了去。
「咦,這是怎麼回事?」
見阮嬤嬤要告狀,沐修塵也沒有出聲阻止,依舊溫順地低垂著頭,不急不躁的模樣反而讓沐老夫人有些摸不著頭緒。
阮嬤嬤能在沐老夫人這樣的人精面前成為紅人,倒也不是真莽撞,以退為進這一招她更是駕輕就熟,她雙膝一跪,重重地向沐老夫人磕了個頭,啞聲說道:「是老奴不會說話,不注意衝撞了大小姐,惹得大小姐不高興,這才、這才……」
她很清楚沐老夫人的個性,最是護短,只要她扮可憐,沐老夫人又不喜沐修塵,這把火氣就會往沐修塵的身上燒去。
沐老夫人手中的枴杖重重地往地上頓了頓,發出沉沉的撞擊聲,她的一雙厲眸掃向低著頭的沐修塵,本就是捺著性子周旋,如今心上起了怒氣,自然再也扮不來和藹祖母的模樣。
沐修塵見矛頭指向了自己,她不緊不慢地跪了下去,語氣平靜的說道:「是孫女不好,方才火氣是旺了些,只是、只是……阮嬤嬤竟開口說出了一番混話,孫女一時氣不過才動手教訓了。」
「她說了什麼?」沐老夫人咬著牙問道,語氣夾雜著怒火,若非一絲理智尚存,只怕她就要揚手替阮嬤嬤討回那一巴掌了。
「阮嬤嬤說……說孫女以為自己當真是沐家的大小姐,來見祖母還要費時間換衣裳,孫女兒一時情急就動了手,還請祖母原諒。」
沐修塵認錯認得大大方方,態度更是誠懇,再加上那句「以為自己真是沐家的大小姐」,剛好戳中了沐老夫人的軟肋,倒教沐老夫人滿心的怒火一時不知道該往哪兒撒了。
現在的她可不就要告訴她,因她的身份,這回得遠嫁的消息嗎?
閉上眼,沐老夫人深吸了幾口氣,試圖平復心中的怒氣,可總是有些壓不住,又見沐修塵那恭謹的模樣,再想著還得她替娟丫頭擋災,於是心一狠,便揚聲朝著外頭喊道:「來人!」
屋外立時有人應諾,來的是大丫鬟珠翠,她一見老夫人那鐵青的神色,又見大姑娘和阮嬤嬤都跪在地上,頓時暗叫一聲不好,連忙斂容肅立,就怕這一把無名火會燒到自個兒身上。
「將阮嬤嬤帶去管事嬤嬤那兒,杖責十,好好消消她的性氣,竟敢對主子不敬,我看你是愈活愈回去了,這種行為便是打死都不為過,但念你只是初犯,小懲大戒,往後莫要再胡言亂語,塵丫頭自是咱們沐家的大姑娘,懂嗎?」沐老夫人訓斥完,在阮嬤嬤那不敢置信的眼光中,示意讓珠翠將人發落下去,不讓阮嬤嬤再有說話的機會。
跪在一旁的沐修塵那清亮的眸心滑過一片精光,果真如她所料,如今的她有了利用價值,就連沐老夫人都願意對她溫言軟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