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老夫人的性子向來是冷的,莫說只是伺候她幾十年的僕婦,就算當真是自己嫡親的孫女惹怒了她,也是說罰就罰。
如今沐老夫人為了沐家的前程,為了沐婉娟的未來,只能嚥下心頭那股惡氣,認下她,心裡只怕正難受著,偏生阮嬤嬤還自以為會被保下,殊不知這一切全在沐修塵的算計之中。
「祖母,阮嬤嬤畢竟是伺候你多年的老人,這樣的重罰是不是不合適啊?」沐修塵怯怯的勸道,看似求情,其實是火上添油。
果不其然,沐老夫人聽了她的話,也沒免了阮嬤嬤的罰,只是朝著她說道:「她人老糊塗了,你莫要理會她,快起來……來同祖母說說話。」
說著,沐老夫人竟站起身來,彷彿要親自去扶沐修塵起來一般,好在一旁伺候的婆子眼尖,趕忙一個箭步上來扶起了沐修塵,沐老夫人這才又重新坐定。
「瞧瞧,這都該怪祖母不好,前些年看你身子不好,原想讓你好好在芳菲院裡頭養著,誰知那些下人們眼皮子這麼淺,以為我這是輕忽了你,竟敢怠慢了你,你來同祖母說說,這些年還有哪些人欺負你了?」
「祖母,沒有人欺負孫女,孫女會罰阮嬤嬤,只是怕她這樣的言詞傳了出去會辱及沐家的名聲,這才……」
「你做得對,要知道皇上賜婚的旨意才下來,咱們沐家正在風口浪尖上,要是鬧出事來,那些言官還不知道要在皇上面前怎麼編排咱們沐家呢!」
「多謝祖母,若是孫女有哪裡做得不對的,祖母可別惱我,我日日待在院子裡,對禮數當真不是這麼熟悉。」
沐修塵話說得軟綿綿的,可是聽到沐老夫人耳裡著實不是滋味,心中起了厭煩,懶得再與沐修塵裝什麼親厚,便開門見山的說道:「祖母今兒個喊你過來,就是要跟你說,皇上前幾天已經下了聖旨,要把沐家大小姐許給穆王爺為正妃,因為路途遠,幾日後就要離京,雖說時間上有些急,但聖命不可違,你也不必準備些什麼,祖母自會為你打點好一切,等到了吉時,穆王府的人會先來迎你,等到了北疆再拜堂成親。」
初時她本來還有些猶豫的,但方纔心中那一股氣,便讓她什麼都顧不得,只想將這個惹她心煩的人給打發得遠遠的。
沐修塵狀似驚詫地先倒抽了一口涼氣,接著急切地說道:「祖母,這……孫女不敢嫁!」
「既是皇上指婚,哪裡由得你說不敢嫁?」沐老夫人沉聲說道,對於沐修塵竟敢拂逆她的意思,心中極度不悅。
「京城誰人不知,咱們家的嫡長女是婉娟姑娘,孫女若是嫁了,這可是誅九族的欺君大罪啊!」
望著她那誠惶誠恐的表情,沐老夫人強壓下心頭那股惡氣,咬著牙說道:「你是上了族譜的長房長女,自是咱們沐家的嫡長女,哪裡來的欺君抗旨之事?」
「可是家中下人都知道婉娟姑娘才是嫡長女,這樣欺瞞皇上,只怕於沐家無益,再說了,那穆王的性子……」
沐老夫人手一揮,打斷了她的話,幽幽地望著她說道:「你管那些下人說什麼,你只要記住你就是咱們沐家的嫡長女,族譜上就是這麼說,你倒也別嫌棄這門親事,雖說穆王的名聲不佳,因戰事毀了容貌,你嫁過去又是續絃,可那是皇上指的婚,咱們沐家幾代人都是忠君,不可能為了你抗旨。
「再說,以你克父克母的命格,穆王不計較就已經是邀天之倖了,難不成你還有膽子抗旨逃婚嗎?你也別太害怕,你是咱們沐家的姑娘,只要你對沐家忠心耿耿,沐家自然不會虧待你的。」
沐老夫人厲聲敲打,這是提醒她,就算飛上了枝頭,也還得靠著沐家這個娘家,千萬別有什麼不妥當的想法。
沐修塵在沐老夫人的怒氣及逼視之下,纖細的身子顫了顫,怯生生地抬頭與沐老夫人對視,語氣有些怯懦地說道:「既然祖母這麼說,孫女當然不敢抗旨,只是嫁給了皇室,孫女怕被人看輕,這嫁妝……」
當年她爹早亡,可到底做過江南的知府,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那些銀錢都跟著她回到了沐家,以沐老夫人對她的厭惡,只怕會一副薄薄的陪嫁就將她打發出去,她可不想自己親爹積攢下來的銀錢儘是花在這些毫無羞恥之心的人身上。
沒想到她會提起這事,沐老夫人呼吸一窒,眸光深沉的瞪著她。
虧她還琢磨了老半天,原來這丫頭眼皮子這麼淺,用些銀錢就能打發。
若是按照她原本的意思,壓根就沒替沐修塵準備嫁妝的打算,可是轉念一想,沐修塵怎麼說也是嫁給了王爺,雖是繼室,倒也真不好讓她空著手嫁進穆王府,他們沐家丟不起那個臉。
想到這裡,沐老夫人又想到那個不知所蹤的傳家寶,既然前一任那名門貴女出身的王妃能夠死得那麼不清不楚,像沐修塵這個見錢眼開、沒啥見識的,嫁過去恐怕也活不了多長時間。
到時,她的嫁妝便是沐家再抬了回來,也沒人會多嚼什麼舌根,說到底,那些嫁妝不過是出去兜了一圈罷了。
「放心吧,只要你好好聽話待嫁,咱們沐家不會虧待你的,你既是沐家嫡女,嫁妝自然也是十里紅妝。」沐老夫人牙一咬,大方許諾。
沐修塵達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也懶得再多做糾纏。
既然無論如何她都會嫁進穆王府,再想到穆王楚元辰的境況,自然是能在沐家刮走多少東西就刮走多少東西,雖然她一點也不窮,前世的她與人為善,傻傻地守著這些財富不知利用,重活一次,她是不可能再做這種利人損己的事兒了,更何況,誰又會嫌自己的錢多呢?
「祖母,您放心,孫女一定會好好聽話,孫女自是知道您會為我打算好一切的,孫女也不會忘記沐家的養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