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完親,萬歡便開始做嫁衣,繡鴛鴦枕、鴛鴦被等繡件,萬家二房夫妻也東找西找的準備嫁妝,打了滿滿一庫房的家什,並準備了鋪子、田地之類的陪嫁。
當然壓箱銀只多不少,不過礙於夏家的家境尚可,顧及親家的顏面,他們不好太鋪張,很多東西只能私底先送到夫家,不寫在嫁妝單子上,低調的幾十抬箱籠讓人過過眼就好,畢竟是縣裡首富嫁女兒。
但在景平縣這種小地方,幾十抬嫁妝真不少了,已經有人開始眼紅,就連長房嫁出去年的嫡長女萬真都嫉妒不已,暗地裡說了不少難聽話,暗指萬歡的出嫁掏空了二房一半的家產。
只是,人家願意幹卿底事,萬二爺寵女兒,巴不得把所有的家底都給了女兒,宋錦娘也是疼孩子的人,況且她是過來人,知道手中有銀子才有底氣,自是盼著女兒越過越好。
兩人都不吝嗇錢財,二房有錢,為什麼不多給女兒一點呢?這是他們疼愛女兒的心意。而真正的財主萬福也準備了兩萬兩銀子給姊姊添妝,窮家富路,手裡多捏點銀兩總沒錯,不會被人瞧不起,日後的夏姊夫要走仕途,多點銀子打點也好,犯不著看人臉色。
萬歡的婚事已鬧得大夥兒人仰馬翻了,沒想到萬福更是能惹事的主兒,不過施施粥、捐些冬衣而已,朝廷就給她一個縣主的頭銜,搞得萬家一陣手忙腳亂,又驚又喜的迎來各方的祝福。
誰說他們是不入流的商賈,商人也能養出高義的女菩薩,光是行善佈施也能贏得朝廷的嘉許。
從此萬家的名聲更響亮了,連帶著長房、三房未婚配的子女也被人高看一眼,不少人上門詢問親事,看能不能沾點光。
宋錦娘好笑的歎了一口氣。「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這事來得湊巧,你也只好失望了。」
二女兒本來還嚷著要當贊者,協助正賓行禮,她趕製中的新衣服都快完工了,迫不及待想見識女子的及笄禮,沒想到事出突然,把她的興致給淋熄了,整個人像蔫了的黃花,哀怨地瞪著每個人。
「讓爹去謝恩不成嗎?他是我爹,理應代女兒上京。」什麼湊巧,根本是人為操縱,那個該死的趙天朔!
幾個月前,又來討要人參的景王世子問她要不要進京,她釘截鐵的說不要,路太遠,她懶。
而後他露出意味不明的神情,耐人尋味,當下她就有不好的預感,這廝又要耍陰招了,只是不知道要算計誰。
現在答案揭曉,她成了被挑中的倒霉鬼。
這幾年這傢伙越來越變態,出手也更狠絕,他幾個叔叔被他打得潰不成軍,那些曾經對付過他的皇親國戚也很慘,聽說光是聽到他的名字就會發抖,狹路相逢會先退避三舍。
風頭無二的世子爺頗受皇上重視,京城外十萬大軍交由他統御,是掌兵權最多的皇族。
宋錦娘失笑道:「你爹可不是縣主,沒品階的他哪能進宮晉見,你爹那人在咱們縣裡橫著走,一見了大官就成不了事,他沒那膽子裝腔作勢,不如你這啥都不驚不懼的渾性子。」
丈夫和女兒之間,她還是覺得女兒背脊硬了些,凡事看得遠也懂得多,更重要的是敢去做,初生的犢子不怕大老虎。
丈夫不行,他一看到戴官帽的就慫了,官位越高,他的背彎得越低,為了保全一家人不敢與人起衝突,遇事以和為貴多有退讓。
「誰沒膽子了,你們母女倆又背著我說什麼壞話?」萬二爺神清氣爽、紅光滿面,大步地走了進來。
「還不是你的女兒又犯懶了,嫌京城路遠不想去,拖拖拉拉地想推辭。」宋錦娘一開口就告女兒的狀,還橫瞪了女兒一眼,恨鐵不成鋼她的懶散,坐沒坐相的倚靠軟榻。
萬福弄了個類似沙發的貴妃榻,她有架子床不睡,老愛趴在榻上看書、吃果子,樂在其中又快活。
可是宋錦娘卻看不慣她沒有個姑娘樣兒,多次糾正她要坐姿端正,可她最多端坐一盞茶,過後又或躺或倚的,宛若無骨的蟲子。
這話說多了她也不說了,省得女兒嫌煩,都懶了十幾年了,以後就讓她的婆家去嫌棄,當娘的不管了,做甩手掌櫃,兒孫自有兒孫,女兒的福運一向不錯,定能找個好人家。
「福兒心肝呀!你懶病什麼時候犯都成,可不能在這節骨眼上,進京謝恩是天大的事兒,由不得你使性子。」萬明擔心地道。
萬家是開米鋪的生意人,見過最大的官是縣官大人,哪見識過真正的大場面,和那些做官的、立爵封侯的大人物打交道是一點經驗也沒有,他難免心意亂,就怕女兒真得罪了什麼貴人。
「爹,我有人罩著,你別瞎操心,此番進京女兒吃不了虧,保證全須全尾地給你帶回來。」唉!做人苦,處處要虛應交際。
「誰罩你?」萬明不解地反問。
「天機不可洩露。」萬福神秘一笑。
「呵呵……還跟爹打起禪機了,看來和廣遠大師混久了,你也沾了點佛味呢。」看女兒鎮定如常的清閒樣,萬明撚鬚呵笑,他這女兒向來淡定,別人做來十分頭疼的事,她信手拈來便成了。
「此女聰慧」,為她批過命的高僧如此說道,但究竟有多聰慧卻笑而不答,故作神秘的言及日後必知分曉,有大福,等著亨福就好。
唉!享福享福,現在還不夠享福嗎?銀子有了,名下幾千畝土地,女兒又當上縣主,有誰比她更有福氣,名利雙收。
「相公,不許拿大師打趣。」什麼混,都被女兒帶歪了,滿嘴稀奇古怪的話兒,德高望重的高僧豈能不敬。
妻子一叨念,萬明馬上討好訕笑,但帶著埋怨的眸光立即橫向二女兒。
「爹,我沒跟廣遠者和尚混,分明是我被他纏上了,無論走到哪兒都能遇上。」簡直比陰魂不散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