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被流浪漢攻擊,只有我僅存下來,至於其他的細節我就記得模模糊糊了。」跟她交談簡直像打仗一樣。
「是嗎?真是糟糕,那群罪犯捉到沒有?法官一定要判他們死刑才行。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現代社會根本找不到正義了。水笙,我同情你的遭遇,如果有任何我能幫上忙的地方,記得向我開口。」姜文瑜說話的速度比連珠炮更精彩,她幾乎找不到插話的空檔。「我這趟回來打算旅居上一年半載,所以我們應該打個機會好好聚一聚,你一定很需要朋友的支持和安慰……不對,你現在誰都不記得了,沒關係,我們的友誼可以重新開始!」
她被同學轟得頭暈腦脹,從頭到尾只聽進一句「友誼重新開始」。
她也有朋友了!從她離開醫院、搬進樓宅開始,除了大宅子裡的傭人之外,她沒有任何相熟的朋友。而現在居然找到一個認得她的人。
「好呀!歡迎你來拜訪我,我目前住在──」
診療室的大門輕輕推開,宋醫生伴著樓定風走出來,嘴裡絮絮嘮叨著:「下個月底記得帶她回來複診,以後固定一個月來一次就行了。」
「你等一下。」她奔回去拉扯他的手臂。「嘿!快過來。」
這下可好,既然她找到私人朋友,以後比較不會一天到晚纏著他,他應該很高興才對。、
「等一下,水笙,我和宋醫師還沒談完。」樓定風不理會她興沖沖的神情。「她還需不需要服用任何藥物或──」
「快點!我介紹你認識一個朋友。」她硬拖著他走向姜文瑜。「她叫姜文瑜,居然是我的高中同學,你說巧不巧?」
樓定風不耐煩的表情轉瞬間凝住。水笙的高中同學?是了,她在流金島土生土長,當然會遇見熟識的朋友。
他霎時將寧醫師拋諸腦後,「姜小姐,你好。」
帥!輪到姜文瑜以敬畏的眼神看向同學。
「水笙,就是他嗎?果然名不虛傳,那伙死黨向我提起他的時候,簡直是讚美得天花亂墜,我都快以為他是零缺點了。偏偏她們又咕噥幾句天才英才之類的,害我以為他──『去了』。現在我倒覺得他挺不錯的嘛!」姜文瑜吐啦啦扯出一串。
「誰?」她納悶。
「你未婚夫呀?同學們告訴我你有一個很正點的未婚夫,不是這位先生嗎?」
「未婚夫?」她驚訝極了,從來沒人告訴過她有未婚夫。
樓定風當機立斷接過談話的主導權,「姜小姐,你和水笙想必很久不見了,可惜我們還有事情待辦,先走一步,歡迎你有空的時候來寒舍和她敘敘舊。」他探臂攬住水笙的細腰,「該走了,水笙。」
「可是我同學……」她硬是被他架出醫院,帶上藍黑色的克萊斯勒。
在她和以前的朋友取得接觸之前,他必須先和她談過。
「老王,開車。」他命令司機。
「我們才沒有急事等著去做!為什麼不讓我和同學多聊聊天?」平常她纏在他身邊,他老是東罵她煩、西嫌她膩;今天她好不容易遇上老同學,他又急呼呼地押著她走。
「你怎麼能確定她是你同學?你又不認識她。」他提出合理的質詢。
「但是她認識我。」她覺得這個理由夠充分了。
「她可能是個老千,曾經用相同的把戲無數個像這樣的小傻瓜,或許她出現在醫院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下一個失憶的受害者。只要事前對相中的目標進行詳細的調查,即使她想冒充你媽媽,你也無法肯定她不是。」樓定風的說法太過堅強,她反駁不倒。
「可是……姜文瑜看起來不像騙子。」她的氣勢明顯弱了許多。
「騙子不會在臉上刻字。」他丟回一句。
汽車沉靜地往前駛去。她不再吭聲,臉頰扁扁的,嘴巴嘟嘟的。
鬧彆扭!樓定風搖搖頭。既然她說不贏他,只好鬧彆扭給他瞧。女人!
「水笙。我會叫江石洲查查她的底細,確定她沒問題之後,你再和她來往。」好歹得讓他先弄清楚這位姜小姐會不會在水笙面前嚼太多舌根子。然而依照剛才的談話情況來看,她顯然會。
她繼續沉默了一會兒。
「姜文瑜說,我以前有未婚夫。他現在在哪裡?」她真正想問的是,她受了傷又無依無靠,未婚夫或其他的親人為什麼沒有出面「認領」她。
「或許他命喪在那場意外中,或許他害怕受到牽連而躲了起來,或許你們早就解除婚約,誰曉得?我只從警方的資料中得知,你已經沒有任何親人活在世上,至於未婚夫的問題,我倒沒想去問個仔細。」他的腦中掠過施長淮的面孔。「水笙,你現在跟著我了,我不希望你常常掂著其他男人,明白嗎?」
他不喜歡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這項認知帶給她出奇窩心的感覺。
她撩開他的手臂,鑽進他懷裡。臉頰貼著他的胸膛,聆聽有力的心臟在她耳下脈動著。
呼通、呼通、呼通。她覺得安全。
「水笙……」微暗的低語飄蕩在狹窄的車廂內,一根修長的手指頂高她的下顎,而後──
他的唇封鎖下來。
水笙震驚了半分鐘。他──他──他從沒這樣對待過她。
他吻了她。她呆怔了好一會兒,才開始體味到他的唇施加壓力的奇異感覺。
就她的記憶所及,這應該算是她的初吻。她輕抽一口冷氣,卻給了他攻城掠地的空間。
兩人的吻不斷加深、加深……直到她耽膩其中,幾乎順不過氣來……
「水笙?」他終於移開唇瓣,嗓音仍然低啞。
「嗯?」她緩緩睜開眼睛,清亮亮的瞳孔蕩瀾著瀲灩的波紋。
寶光流轉的美眸,便是指她的眼吧!
「以後別再三更半夜跑上我的床。」他的臉上閃過難以理解的神色。
為什麼?但她沒有問出口。
她忽然想到,即使那位「未婚夫」當真出現,她也不可能跟著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