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醒來的那一刻,他就在暗處觀察她。這女人自清醒過來後不哭也不鬧,被挑斷手筋和腳舫,她也只是看了看,淡然得好似沒什麼大不了,反倒將注意力全放在這茶壺上,好似喝水才是最重要的事。
為了喝水,她還主動爬下床,爬就算了,還用滾的,他都不禁要對她刮目相看了。沒想到落得如此下場後,還能如此坦然淡定,她也算是有骨氣,但是一想到她對他做的事,他眼底又燃起怒火。
從沒有人敢這樣戲弄他,在他威脅警告之後,她依然不怕死地來惹他,就該承受這樣的後果。
她該慶幸自己是女人,這也是他最後沒下手弄死她的原因。
巫離對他冷沉的目光彷彿視而不見,改而伸出手臂去捧茶杯,然後轉向他,示意他「倒茶」。
對她如此理所當然的傑度,寒倚天依然冷漠。別以為他對女人就會手下留情,惹怒了他,就別想有好果子吃。
他把茶壺移到桌外,往下傾倒,整壺水就在她面前直接倒到地上。
巫離愣住,眼睜睜地看著壺裡的水就這麼被他無情的倒光,全都灑在地上,她再抬眼看他,那眼底充滿了譏誚和冷嘲。
她放下茶杯,再度用她那不靈活的手腳緩慢地往地上爬,接著做了一件令寒倚天錯愕的事——她像隻貓似的伸出粉嫩的小舌,探頭去舔地上的水。
這畫面刺激了他,她竟如此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不但沒讓他感到快意,反而升起一股怒火。
他將她粗魯地拎起,用力丟回床上。
第8章(2)
這猛力一摔,撞得巫離全身骨頭都快散了,只是她還來不及喘口氣,便感到沉重的威壓襲來,是他的人猛然欺近,挾帶著渾身懾人的氣勢。
「你可真出息,連倒在地上的水也能喝,下賤無恥到這種地步,可真是讓我開了眼界。」
巫離強忍著筋骨被摔疼的難受,噙著冷笑直視他的怒目。
哼,她是斷了手筋和腳筋,但眼睛可沒瞎,他故意當著她的面把水倒在地上,不就是為了差辱她嗎?
這點羞辱算什麼,她又不是弱不禁風的千金大小姐,把水倒在地上欺辱她,她還失望呢,他就這點能耐?他才是真有出息。
這個在丞相府長大的公子爺,從小錦衣玉食,高高在上,把面子和名聲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可她不同,她是孤兒,被萬花谷的長老們收養,從小被教導要變強。在萬花谷,面子是最不值錢的,能屈能伸才是一條好漢。
水倒在地上,那還是水啊,又不會變毒水,她就偏要照喝不誤,還大方的喝給他看,況且她又不需要他給自己面子,面子又不能拿來解渴,哼!
再說了,她眼睛會看、腦子會想,醒來後她睡的是床,蓋的是繡被,身上的衣衫和褲子是上等好料,這個寒倚天沒把她丟到地牢或柴房,還讓人給給她包紮傷口,這不就明白表示他沒打算殺她,也沒打算折磨她?
她冷冷地看著他,對他的冷嘲熱諷不作任何辯駁,倒像是在等著看他還能搞出什麼名堂?
寒倚天見她如此冷靜,微瞇了眼。
是了,她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也不是醉月樓的姑娘,在他全城搜索她時,她居然躲到他的府中,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她的聰慧和狡猾。
那個嵐兒也失蹤了,這一切肯定跟她有關。
「你到定是誰?我妹妹在哪裡?」他對這女人的好奇,其實已經超過了對她的憤怒,他並未被怒火蒙蔽,他清楚地發現自己的身體產生了變化,內息不再像以往那般在體內衝撞,這半個多月來,他渾身清爽了不少,這種改變是從那一夜之後開始的,這得歸功於她。
只是他想不明白,這女人的行徑看似如此可恨,在折辱他的同時,卻又將內力輸入他體內,她若是真想害他,有的是機會。
他敢肯定,這女人根本不打算告知他自己是女人的事實,寧可被他挑斷筋脈也不肯吐露真相,一句求饒的話也沒有,她這麼做究竟有何好處?又是為了什麼?
她身上的種種謎團都令他感到困惑,她到底是敵是友?他想弄清楚。
「你並非姓魏的手下。」他很肯定地說。姓魏的不可能派人來給他輸入真氣,壓下他體內的毒火。他盯著她,一字一字地問:「你到底意欲為何?」
巫離抬眼,見他抿著唇緊盯著自己,心想她等了半天,還以為他有什麼狠戾的招數要使出來,結果除了把水倒掉,再發個飆把她丟到床上,再無任何手段。
沒有拷問、沒有折磨,就只是板著怒容質問她,他這個審問也太沒力了吧?她突然很想笑,不過她現在連笑的力氣也沒有,因為適才爬那一段,把她僅有的力氣都用盡了。
「肉。」
寒倚天愣住。「什麼?」
她沒好氣地說:「你若不殺我,就拿肉拿酒來,我餓死了。」
寒倚天瞪著她,目光極其凶狠,她不閃不躲地瞪回去。這人不是問她想幹什麼嗎?她就告訴他,她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啊!
沒見過這麼囂張又欠扁的女人!寒倚天面色陰沉,額角青筋浮起,收緊的拳頭發出喀吱的聲響,這隨時要發飆的模樣十分懾人,然而他最後什麼都沒做,只是突然轉身,大步如風的離去。
巫離呆在床上,對他一聲不吭的離開感到莫名其妙。
他到底給不給飯吃啊?
她軟倒在床上,又餓又渴,在她閉上眼昏昏欲睡之際,食物的香味讓她快要飄走的靈魂又歸位了。
好香!
她睜開眼,不懷疑是不是自己在作夢,餓到連夢裡的香味都那麼逼真。
噢不,是真的有食物!
就見兩名婢女端了飯菜過來,正在桌上放置碗筷,巫離立刻坐起身,瞪著一桌子的飯菜。
她們一走,巫離立下床,再次重演先前的戲碼——爬下床,在地上滾,這回可比第一次熟練多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椅子後,問題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