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完,他便生氣躺下來,轉過身不看她。
她身體晃了下,好笑看著他的背影,心軟的輕推他的背,「明兒個我再想法子弄食物回來。」
哎,看來她真得成了到膳房乞食的可憐小書僮了。
「不必,本公子不會餓。」他重重哼了聲。
她受不了翻白眼,好脾氣的哄著,「是,您不會餓,但我會餓。」
「你餓是你的事,與本公子無關。」他就是死不承認。
葉芙蓉在他背後扮了個鬼臉,仍好聲好氣道:「是是,那明兒個我就見機行事。」
「隨你。」
「好。」
過了好半晌,她見公子爵仍然背對著她,心想他應該是睡了,站起身要回她的睡榻時,突然聽見背對她的公子爵小聲開口了:「記得明兒個多拿一點回來。」
才剛踏出的腳步一頓,她強忍住笑,「是。」
他果然餓壞了,哈。
隔日,公子爵又將宮女送上的有毒膳食全數砸毀,待宮女收拾乾淨被斥退後,葉芙蓉便扮成書僮,想法子自膳房要了只烤雞,偷偷帶回寢房。
他們倆一人一半,面對面坐著,各自大快朵頤。
公子爵頭一回知道剛烤好的雞是如此香氣四溢,肉質鮮嫩,以前他吃的都是什麼爛東西?下毒也就罷了,還難以下嚥,他越想越不高興,更加用力撕咬香噴噴的雞肉。
他有感而發,「合該說本公子身子骨健壯,才沒早早被毒死。」
咬得滿嘴香的葉芙蓉想了想,同意的頷首,「好像真是這樣。」
「待本公子抓到毒害本公子的人,非要以牙還牙不可。」他誓言絕不放過錯待他的人,至今仍沒能成功將他毒死,想來藏身幕後的主使者一定很得捶胸頓足,他偏不順對方的意,偏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快活。
他是否要報仇,並不是她能決定的,葉芙蓉聽了只是想,為何毒害他的人仍不肯停手?公子爺從小到大幾乎與床榻寸步不離,真要惹人厭到教人想下毒殺他,也有個限度不是嗎?
「不過你是如何拿到烤雞的?」他非常好奇。
「呃……」她一愣,借由拿手絹擦拭油滋滋的嘴角,匆匆迴避他詢問的目光。
「你怎麼不看本公子?」她……可是心虛了?
「沒有不看呀。」她慢吞吞收手絹,轉回目光,看向他身後的佛像,一對上莊嚴慈悲的佛的雙眼,她便心跳加速,唯恐遭佛看穿,又匆匆移開。
「醜丫頭,你的眼神遊移不定,分明有鬼,還不快說。」他嚴厲低喝。她瑟縮了下肩,吞吞吐吐,「就……」
他雙眼危險半瞇,「就?」
「那個……」
公子爵耐性盡失,語帶威脅,「哪個?你還不從實招來,小心本公子要你的腦袋。」
算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反正早晚都要挨刀,她就勇敢豁出去。「我告訴膳房的庖人,我已餓了好幾天,再沒東西吃就要死在宮裡。」
「就這樣?」他不信,若那麼簡單,她何須吞吞吐吐?
「呃……我有點加油添醋。」她忐忑不安盯著手中的烤雞。
他猶如不苟言笑的大理卿,語氣嚴厲上揚,「加了哪些?」
葉芙蓉的頭低到不能再低,小小聲說:「我跟庖人哭訴,公子爺……嗯……脾氣太壞,不僅對我又打又罵,還不給飯吃,讓我餓得頭昏眼花……庖人同情我的悲慘遭遇,便拿了雞給我。」
膳房的庖人皆聽聞八公子狠砸宮女送進寢房的膳食,八公子脾氣壞眾所皆知,庖人心想陪伴八公子的小書僮定天天少不得被打罵,對她這嬗妃故人留下的遺孤心生同情,便送她一隻烤雞,還告訴她,若再肚餓,儘管到膳房。
「你悲慘?本公子才是悲慘的那一個,本公子不僅遭人毒害,還被你造謠污蔑,本公子非要摘下你的腦袋不可!」公子爵氣得想拿吃到一半的烤雞砸她,偏又想到這烤雞是他蒙受不白之冤才得到,砸不得,這才恨恨收手,護著珍貴的烤雞。
她咕噥喊冤,「我也不全都是扯謊,公子爺,你明明每次講沒幾句就說要我的腦袋,我也是會擔心受怕的。」
他很得牙癢癢,「本公子可沒打你。」
「怎會沒有?公子爺,你曾拿陶枕與被褥丟我,幸虧我手腳俐落才沒被丟中。」葉芙蓉越說越理直氣壯,公子爵確實待她不好,佛全都看在眼裡,肯定不會覺得她無中生有。
「……」她說的的確是事實,讓他無從反駁。
他惱羞的將手中烤雞塞進她手裡,譏諷道:「既然你這麼委屈就多吃點。」最好噎到,哼!
「公子爺,你又生氣了。」他果然很愛生氣。
「本公子就是脾氣太壞,當然要生氣。」他風風火火就是要發脾氣。
她陪笑臉,將烤雞放回他手中,「公子爺生氣歸生氣,烤雞還是要吃。」
「不吃。」他耍脾氣。
葉芙蓉見他雖說不吃,右手卻牢牢抓著烤雞,心下便有底。「我都把烤雞帶回來了,公子爺說不吃,丟了豈不可惜?晚上我再到膳房那瞧瞧有啥好吃的,再騙一些回來。」
他不快地橫了她一眼,「你又要跟庖人哭訴,本公子脾氣太壞?」
「呃……」
他牙一咬,心念一轉,低吼道:「你儘管到處哭訴,反正本公子就愛當惡人。」他恨恨張嘴,用力撕咬涼了的烤雞,雖沒先前熱呼呼的美味,但仍讓他齒頰留香,好吃。
他這是……自暴自棄?或是刻意說反話?
公子爵朝她猙獰一笑,大口吃烤雞,仔細想想,醜丫頭到處哭訴他有多壞,也沒啥不好,至少她不會倒霉陪他一塊兒被毒害,再者她還能帶回沒被下毒的食物,也算一舉兩得。
「記得將本公子說得十惡不赦。」
他的笑容帶著一絲邪氣,教葉芙蓉打了個寒顫,所以他是認真的!
公子爵與葉芙蓉的計謀奏效,她一到膳房就裝可憐,加油添醋哭訴公子爵的惡形惡狀,公子爵則每天大發脾氣,怒斥宮女內侍,該摔的,該砸的一樣不漏,嚇得宮人們抱頭鼠竄,以至於他臭名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