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小廝與花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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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微光下,新綠的嫩葉泛著光譯,而他,光彩奪目。

  這些年來,她親眼看他由蒼白瘦弱變得黝黑結實;這些年來,她不時瞧他打赤膊習武,早該習以為常,可她仍常不小心看得目眩神馳,若非自小相識,她真會誤以為他一直都是這般勇猛強健。

  天還未亮便早起練拳的公子爵運氣走全身,每一拳都打得毫不馬虎,他在半空中摘取新葉,翻掌送出,剝的一聲,新葉登時成了利刃鑲進樹幹。

  他一個躍身,飛足踏上橫生枝幹,動作輕巧再向上躍,如同戲耍般,於高大的群樹間飛馳。

  攬翠亭中烹茶的婢女瞧見他的英姿,面色潮紅,心神蕩漾。

  耳塵的公子爵聽見熟悉足音,一個瀟灑旋身,果然瞧見不疾不徐朝他而來的丫頭,唇角不自覺上揚,大氣都不喘一下躍至她身前,居高臨下傲慢道,「你來了。」

  汗水漫布在他赤裸的胸瞠,擔心他著涼的葉芙蓉取出帕子,為他拭汗,小手擦拭到他肩上的小擦傷,心疼地放輕力道,這是春郊時所留下的,當時一片混亂,不少人多多少少都受了點傷。

  「一點小傷,都已結痂,古大夫不也說了沒事。」由她微蹙的眉心,他即可猜出她在想些什麼。

  這些年他的身體經由古大夫細心調養,加上日夜勤於練功強身,早就風邪不得,一點小傷,他壓根兒不看在眼裡,畢竟他早已不是兒時的他。

  醜丫頭就不同,明明小時候長得挺福氣,怎知過了十五歲,突然長高,不僅臉不再圓滾滾,身上的肉也掉了不少,她的雙眼似乎在一夕之間,多了點……嬌媚?而她的身軀似乎在一夕之間,變得……玲瓏有致?

  明明與她這般親近,偏偏有時會恍惚以為他正在看另一個……女人,這感覺很奇怪。

  正如此刻,他是在同一個名喚芙蓉,而非醜丫頭或小草的人講話。

  葉芙蓉歎了口氣,欲言又止。

  公子爵朝一旁臉紅的婢女揚揚下巴,婢女立即明白,躬身退下。

  等婢女走遠後,愁眉不展的葉芙蓉取來擱在一旁的單衣,幫他穿上,「晚點你就得進宮。」

  「不過是父王召見,沒事。」他說得雲淡風輕,披著單衣的他,抬手制止她繫帶,剛練完功,全身還暖烘烘,想多吹點涼風。

  「王宮什麼事都會發生。」她不喜歡王宮,著實是兒時他們倆一同遭人下毒的記憶太過深刻,雖然後來嬗妃娘娘謹慎挑選服侍的宮人內侍,可一旦烙下陰影,便很難再輕易相信人心。

  公子爵唇角揚笑,雙臂一攤,單衣跟著浪蕩敝開,露出結實胸瞠,他的眉眼神似嬗妃,帶著一股妖嬈氣息,似時不時都在勾人,「本公子所經歷過的陰謀詭計不比旁人少,不也活得好好的。」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六公子正是最好的例子。」四下無人,她才會提起慘死的公子樂。

  公子爵對於老六的死,一點也不覺得悲傷。「當年老六的母妃與我母妃爭寵,妍妃暗地使盡惡毒手段,害得我母妃一再小產,好不容易生下我,她便與馬太醫連手暗中施毒,我幾番差點死在妍妃手中,你不是不清楚,眼下死了兒子的人變成妍妃,不是報應是什麼?」

  經過母妃一番明察暗訪,終於查出一切全是妍妃在搞鬼,偏偏一抓到聽命於妍妃的宮人內侍,才剛逼問,對方不是服毒,便是咬舌自盡,難以掌握明確證據呈到父王面前,至於被父王看重的馬太醫,他們也奈何不了,只能啞巴吃黃蓮認了。

  宮中妃嬪惡鬥乃家常便飯,父王從不在意,父王僅在乎自身好惡,只要王后之位虛懸,儲君未定,殺個你死我活之事就會一再發生。

  他與母妃心裡清楚,他們不似父王的其它妃子,擁有強大的娘家勢力當後盾,他們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在宮闈鬥爭中安然活下來,是以從小到大,他對至尊寶座,不曾起覬覦之心。

  不過他支持三哥爭奪至尊寶座。所有兄弟裡對他最和善的便是三哥,也唯有三哥讓他感受到兄弟之情,再則三哥的母妃宸妃因祖父曾救駕有功,傲視後宮的宸妃是唯一能與出身海國長公主的海妃相較勁的妃子。

  為了成為三哥堅實的臂膀,他醉心武藝,不僅精練掌法,對於刀、槍、劍皆有涉獵,且飼養不少不畏衝鋒陷陣的好馬,待三哥需要他時,他便可領兵上陣殺敵,為三哥開路殺進王宮。

  「大王的心思難以捉摸,無論如何,你進到宮裡,一定要見機行事。」

  「有三哥在不會有事,更何況,我還沒蠢到不懂察言觀色。醜丫頭,你一直皺眉,是打算醜一輩子嗎?你瞧你,都成了皺梅子。」他語帶揶揄,嘖嘖直搖頭。

  葉芙蓉連忙用手撫平遭他嘲笑的小臉,沒好氣橫他一眼,他老是愛笑她醜,可惜她無法回敬,討厭!

  公子爵揚笑,蹲下來與她平視,拉拉她的髮梢,「醜丫頭,本公子定會安然無恙回來。」

  她嘟嘴,不喜歡為他牽腸掛肚,偏偏她無法隨他進宮,這更教她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嬗妃娘娘對她能替他消災解厄一事深信不疑,時日久了,她也認定她是他的替身。

  「都說你已經夠丑了,還給本公子垮著一張臉,難看死了。」公子爵動手用力捏她的臉頰。

  「好痛!」她生氣拍開他的手。

  「當然會痛,否則本公子做啥捏你?」她這樣有精神多了,不然還真礙他眼。

  他欺負人欺負的理直氣壯,教她氣得牙癢癢,曲肘頂了他的腰側一記。他故作疼痛,怪聲怪調叫嚷,「你這醜丫頭實在是越來越膽大包天,連本公子都敢打?」

  「不是打,是推。」她糾正他。

  「不是推,是頂。」他再糾正。

  他指著她的鼻尖,語帶威脅,「你當心……」

  「本公子要你的腦袋。」她很順的替他接話,話一說完,忍不住噗嗤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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