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杯子,猛地將她擁進懷裡,雙臂激動微顫,急切道:「我要救三哥,一定得救他!」
「好。」
「宸妃鑄下大錯,已交由大理卿審問,三哥的府邸也遭重兵包圍,其他人都等著看三哥死,恐怕父王也想藉機除掉三哥,畢竟父王不在乎死多少兒子,若我不幫三哥,就沒人幫他,所以我一定得幫。」
他連珠炮說個不停,希望她能理解。
「好。」
「我不想捨下你,不想舍下母妃和古大夫,我真的不想。」他們都是擱在他心尖上的人,要捨棄他們,教他心如刀割。
「我明白。」她沒有怨懟,沒有不滿,全盤接受他的選擇。
「我知道你會懂我,我就知道。」他激動自責。
葉芙蓉拍撫他的背脊,想著他們倆誰會為他的決定最為心痛?
「我……」
「沒關係,全都沒關係。」她閉上眼,柔聲安撫。
她越是理解,他越是心痛,他寧可她罵他、打他,也不要她毫無怨言接受,他想救三哥,今日若換成他陷入險境,三哥定會義無反顧挺身而出,所以他不能背棄三哥,可是他卻得背棄心愛的女人。
為何他得面對這樣的難題?
「芙蓉。」
「我沒事,有你在,三公子不會有事的。」
痛苦的眉心糾結,他全身不停顫抖,他明白一旦做出決定,父王將會亳不留情殺了他的醜丫頭、母妃和古大夫,除了三哥外,他將一無所有,他的心不住往下沉,一瞬間,竟覺他的決定是錯!
他驚慌恐懼,心,倏地粉碎。
「你要留心,好好保重,不要受傷了。」她柔聲叮囑,「我們會想法子聲東擊西,你再帶護衛衝出,救援三公子。」
然後,他們倆自此天人永隔!
這不是他要的!
他不要失去她,永遠都不要!
光想到轉瞬間,她、母妃和古大夫會因他而身首分家,他便痛不欲生。
……
月升月落。
青龍大街上,一隊又一隊衛兵往返巡夜,風聲鶴唳。
王城貴族百姓,敏銳察覺情勢不對,早早躲回家中,足不出戶,以免天降橫禍。
八公子府外,紅衫衛兵仍重兵嚴守,若有風吹草動,格殺勿論。
府內未掌燈的大廳一片黑暗,僕人遠遠退開,沒有主子召喚,不敢隨意靠近。
極致的歡愉過後,公子爵的分身仍深深埋在她體內,捨不得退開。
葉芙蓉與他緊緊擁抱,下巴擱在他肩窩,片刻都捨不得與他分離。
緊緊交纏的兩人陷入長長的沉默,他沒說話,她也安靜不語,他們倆只想靜靜感受彼此存在,只想把握最後在一起的時光。
欲走還留的公子爵茫然的雙眸望著黑暗,一旦習慣,便不覺得暗,反而可以看清廳內所有擺設。
他沙啞著聲,終於打破沉默,「三哥在等我。」
「嗯。」她輕輕應了聲,眼眶凝結的淚珠不敢落下,她雙膝撐起,要讓他離開她體內。
擱在她腰後的大掌下意識按住,不許她離開,霸道要求,「別動,再多讓我感受你一會兒。」
她何嘗願意讓他離開,她好希望時間就此停留,於是她又坐下,與他親密結合。
「你可曾後悔與我相遇?」
「與你相遇,是我這輩子最美好的事。」
「就算我蠻不講理,你也覺得很美好?」
「非常美好。」
公子爵滿意的笑了,吻吻她的額,愛憐的輕輕搖晃。
「那一年,你為何攔也沒攔就讓我回家?」
「因為我知道葉家人不會如我一樣珍惜你,很快的你就會回來,有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所以一切早在你意料之中。」她蹭了蹭他的頸側。他說的沒錯,自此之後,有他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他們不懂你的好,沒關係,我懂;他們不要你,沒關係,我要。」
可是,現下他卻也不要她了。
這話葉芙蓉苦澀吞下,不敢說,就怕他會為難,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別哭哭啼啼,成為他的阻礙。
「我就知道,你是這世間待我最好的男人。」她忍淚甜笑,記住他對她的好,就連過去他對她冷嘲熱諷,粗聲粗氣,此刻想起,也美好到不可思議。
他溫柔苦笑,「你握有我的心,我如何不待你好?」
「以後我也會一直一直握有你的心,不許你說不,不許你將我遺忘。」
「這麼霸道?」
「學你的。」
他低聲笑了,仍舊邁不出該離開的步伐,他合上眼,下巴磨蹭著她的發心,低聲說服,「有些感覺,久了就會變淡,背棄也是,一旦下定決心,斷然無回頭路,久了,就不會再感到內疚。」
「嗯。」她哽咽回應。
他的指尖把玩她的髮絲,眼底儘是痛苦。他奮力掙扎,卻尋不到兩全其美的法子,他又陷入良久的沉默。
她不敢催促,擔心一催,就此陰陽兩隔,滿腔相思再也無處可寄。
又過了好久,他才痛下決心道:「我是罪人,這輩子是要對不住三哥了。」
難以置信的葉芙蓉輕抽了口氣,淚水潸然滾落,知她道要下這決定,於他肯定是撕心扯肺般的痛,「對不起,對不起。」
再無回頭路的公子爵抱著她全身顫抖,無聲落淚。
他,罪無可恕。
第10章(1)
宸妃因毒殺儀妃,詛咒蘭妃,遭盛怒的楠國大王流放,永生不得返回楠國。
公子淳受母所累,大王將原本派請出使林國的五公子封召回,改派三公子淳前往。
公子淳因母遭罪離城,公子爵狠心捨棄兄弟情分沒去送行。
繁華富麗的王城未因公子淳的失勢而蕭索變動,依舊歌舞昇平。
王公貴族與要臣們又開始猜測,繼六公子、三公子之後,大王究竟會寵信哪位公子?他們可得押對寶,日後才能擁有無盡的富貴榮華。
心事重重的葉芙蓉扮成小廝,在兩名護衛的保護下,騎馬前往古大夫那裡。
自公子淳離開王城後,公子爵表面看來仍舊飛揚跋扈,實際上他對難以助三公子一臂之力始終耿耿於懷,自責教他連笑起來都不夠快樂,他有時會坐在黑暗中良久,不知在想什麼,他不說,她也不問,就是靜靜陪伴,要他知道,她始終待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