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你向來是個有主意的,就由著你了,」張秀才叫來兒子,「先送我回去,讓阿忻幫著收拾。」
張業知道自己一個大男人在這裡不方便,便交代了一聲,扶著父親先回家。
張沁玥打了盆水,開始收拾屋子,除了臉上的傷,她的舉止就跟平時沒有兩樣。
田忻著實佩服她,不過眨眼的功夫,她便能恢復過來,這樣的從容可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
田忻推開窗,散去屋內的血腥味,手腳麻利的上前幫著收拾屋內的狼藉。
張沁玥點了艾草將屋內薰了一圈,散了血腥味,這才從炕頭的櫃子拿出乾淨的被褥鋪上。
「明兒個你就給你的未婚夫君傳個迅。」田忻的聲音在張沁玥的後頭響起,「今夜這事兒終歸得讓他知道,雖與你無關,也慶幸沒出大事,但說出去畢竟不光彩,對你名聲有損,所以先跟他透個信兒,免得日後他從旁人耳裡聽到有所誤會。」
聽田忻提到戰君澤,張沁玥平靜的表情終於有了浮動,隨即鼻頭一酸,眼中的淚沒能忍住落了下來。
田忻不捨又疼,除了王大娘和洛哥兒死的時候,她沒見玥姊兒掉過淚,今日肯定是委屈極了,想到了未婚夫君,心裡更加難受。
「雖說是在軍營,但讓他過來看看你也好。」田忻上前拉住張沁玥的手安慰道,她不知道軍營裡的規矩能否允許自由來去,但好歹得試試。
張沁玥抹了抹臉頰的淚,田忻不提戰君澤還好,可是她這麼一說,她覺得自己想念他想念得緊,遇上他,令她變得脆弱了。
大半個月過去,戰君澤沒半點消息,她壓根不知道他何時歸來,更別提以他的身份,返回邊疆肯定是先回軍覆命,而不是兒女情長的來見她。發生的事情再大,終究得要自己打著。
見她沉默不語,田忻也跟著憂愁了臉,「妹子,若是這人在意流言,要因此取消婚事,只證明是個不辨是非的男人,咱們不要也罷。只要你願意,嫂子肯定會再替你尋門好親事,定不會讓你受委屈。」
張沁玥知道田忻誤會了,卻無力解釋。她與戰君澤的身份本就相差懸殊,這姻緣是用弟弟的命換來的,若他知情心中介意,一拍兩散也就罷了,她卻沒來由的相信,他不是這樣不辨黑白的人。
田忻見她不言,也不再多說,只是不管不顧的堅持陪她睡了一夜。
張秀長顧及張沁玥的名聲,天一亮就去了趟村長家。
村長家在村尾,一旁還有間新蓋的土屋,裡頭的地窖一樣有村民共同存放的糧。
昨日張沁玥家鬧出的動靜不小,但張沁玥家在村頭,村長家在村尾,村長知道時,人也散了,他原想一早去張沁玥家問個清楚,就見張秀才帶著張業來,他連忙招呼人進屋,讓李春花倒上茶。
張秀才坐在屋內,將上完茶要退出去的李春花叫住。
李春花急著要回屋裡去看看剛回來的寶貝小兒子,可沒空理會張秀才這個老不死的,但是公爹在,她就算不情願也得出個假笑,「不知張大爺叫住我何事?」
「大忠媳婦,你是李家村出來的,跟昨日來鬧事的李代海七牽八扯多少有點兒親戚關係,所以就請你出面,我讓業哥兒帶了些雞和銀兩陪同,請你跑一趟李家,看看李代海的傷勢。玥丫頭有了婚約,這時不好鬧出太大動靜,彼此各退一步,別再聲張。」張秀才不是要李春花上門賠罪,只是要李代海的嘴也別張揚,保全張沁玥的名聲。
李春花聽聞來意,一臉不悅,「張大爺,我壓根不知是咋回事,可不敢應您。」
「方纔大郎瞧見你家順興回來了,」張秀才也不高興了,「找他來問,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
李春花的表情有些難看,公爹只知李代海三更半夜溜進張沁玥家,可不知道張順興也在裡頭插上了一腳。
「找我家興哥兒做什麼?」李春花打死不會承認這事兒跟自己的兒子有關,「他可是好心,昨兒個夜裡要不是他恰巧也在,李公子的命就沒了。我說張沁玥這丫頭下手也太狠了,簡直是想要人死。我家興哥兒機靈,昨兒個夜裡忙著套了馬車將人送進回春堂才保一命,如今您老拿十兩銀子和這這些個破玩意兒,要我上李家去替張沁玥求情,我真是……」她裝模作樣的一歎,「別說李家看不上眼,我也沒臉送上門去。」
張秀才皺起了眉頭,十兩銀子外加五隻雞,這在大戶人家眼中看來,確實不是希罕物,但對張家屯大多數的農戶來說,可說是一半的家當。要不是顧念著張沁玥的名聲,他根本不打算息事寧人,不過既然李春花不給臉面,還將過錯全推到張沁玥身上,他也無須再隱忍了。
他的臉一沉,看向村長說道:「老大哥,老弟我可不是厚著臉上來要你家兒媳婦出面,說到底,昨夜之事,可與你家脫不了干係!」
村長一驚,「老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春花在一旁連忙說道:「張大爺,咱們村子裡裡外外都敬重你是個讀書人,您老可別胡言亂語。」
「大忠媳婦莫急,」張秀才淡淡的掃了李春花一眼,「老身也不過是將昨夜所見據實以告罷了。李代海是你家興哥兒帶進村裡的,而且出事時,還一個勁的替李代海脫罪,同一個村子裡,這麼幫著外人欺負自己人,讓人看了心塞。」
村長臉色一沉。
「爹,事情不是……」
「去把人給我叫來!」當了村長幾十年,在村子裡人人敬重,他可不是個糊塗的,一想到自己的孫子竟幫著李代海欺凌村裡人,他氣得硬要李春花把一整夜沒睡、正在補眠的張順興叫出來。
看到張順興,村長立刻拿起籐條就往他身上招呼。
張順蘭被狠打,抱頭鼠竄,李春花心疼兒子,在一旁又護又拉,鬧得雞飛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