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張秀才早出面當和事佬,但今日這事兒可不能輕易放過,所以他冷眼旁觀的坐著。
直到張順興抱著頭縮到了角落,村長這才停了手,大口喘著氣,「你們娘倆立刻去李家,要他們別聲張昨日之事,免得最後自己落個沒臉!」
「可是爹……」
「閉嘴!」村長怒斥一聲,接著一臉內疚的看著張秀才,「老弟,是老大哥家教不嚴,既是我家興哥兒惹出的事,就該由我家出面,你把銀兩和雞給拿回去吧。」
李春花一面心疼自己的兒子,聽到公爹這麼說,又是一陣肉疼,難不成還要她自己備禮上李家不成?
「爹,這怎麼……」
村長瞪向李春花,被氣得狠了,「你再說一句,我就讓大忠休了你!真是家門不幸,娶了你這敗家婆娘!」
李春花臉色一白,嚇得噤聲,公爹平時和善,沒料到這次會氣成這樣,連休離這話都說出口了。
張秀才得了承諾,懶得再理會村長家如何鬧騰,直接起身走人。
跟著來的張業看了一場好戲,昨夜的憋屈暫時得到緩解,他爹沒發話,但他還是不客氣的拿著帶來的東西走了。
張秀才走了一段路,快到家時,他幽幽歎道:「可惜了村長一輩子熱心為村民著想,卻娶了這麼個拎不清的兒媳婦。」
張秀無奈搖頭,有緣為鄰,他也不希望村長家家宅不寧,但願這次李春花能得到教訓,以免闖出更大的禍事。
第七章 強大靠山(1)
村長出面,張家屯的日子又回復了平靜。張沁玥也沒聽到閒言閒語,事後才知,這都得感謝張秀才的維護。
只是過沒幾天,這日大清早,張家屯來了幾個官差,又使得向來平靜的小山村騷動起來,來的其中一人還是張秀才入贅到城裡的次子張明。
本在田里幹活的張業聽到消息趕緊跑了回來,正好看到弟弟站在張沁玥的家前。
「阿明,這是怎麼了?」
「大哥,」張明一臉為難的看著兄長,「李代海狀告張沁玥傷人,我受縣大人之令來押人。」
張沁玥的事,前幾日父親已經讓哥哥來跟他說了聲,要他多留點心,注意著李代海的傷勢,這幾天李代海的傷好多了,李家又沒動靜,他以為此事就此揭過,誰知道今早一上值,就被派來張家屯捉人。
「大哥,你先回家去找爹,」張明壓低聲音,暗中使了個眼色,「爹向來有主意,他該會教你如何做。」
張業不再多言,快轉身回家。
張明進來時,張沁玥正在後院喂福來,沒有尋常人家看到官差時的慌張或懼意,只是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著福來。
反而是張明帶來的官差只顧著盯著她瞧,不小心踢翻了一旁曬著玉米的竹篩。
張明不悅的盯著這個才當差沒幾天的小毛頭一眼,這才對張沁玥說清來意。
張沁玥微斂下眼,並未多加辯解,冷靜的跟著張明走。
由於李代海失血不少,在床上躺了幾天,李家就這麼根獨苗,擔心有個萬一,也沒心思去鬧騰什麼,可是當李代海身子好了一些,就大張旗鼓的讓人抬著自己上官府,惡人先告狀的直指張沁玥傷人。
張沁玥在堂上看到臉色蒼白卻難掩得意的李代海時,費盡全力才忍住往他臉上吐沫子的衝動。
「大膽刁民,見了本官,還不跪下!」
張沁玥收回視線,嘲弄的看著堂上的縣令。這人姓邱,名玉晨,兩年前被派到甘州城。在邊疆,管理城縣軍事與行政的都是領兵的將領,這個縣令最多只能辦些小案,輔助守城將領理事。
在她眼中,此人跟李代海是一丘之貉,她不想跪下,卻清楚情勢比人強,再不情願也只能雙膝落地。
看她跪下,邱玉晨勾了下嘴角,「堂下之人可是張沁玥?」
「大人這不是多此一問嗎?我若不是張沁玥,捕快大人也不會捉我回來。」
聽到她語帶不屑的回話,邱玉晨不悅的皺起眉頭,正想斥責,結果一抬眼看到張沁玥,不由得愣住了。她一身粗布衣裳,猛一看毫不起眼,但是再細細一看,瓜子臉大眼睛,細滑的皮膚,縱使臉上仍有著被李代海所傷的青此,依然不減秀麗,身段還帶著幾分南方女子的婉約。
他不由得翻開案上的竹簡,上頭明明白白寫著張沁玥出身張家屯,是個農戶,無父無母,原以為是個沒啥好看的村姑,倒長得如此水嫩,難怪李代海會對她生出旁的心思……
「大人。」一旁的師爺輕喚了一聲。
邱玉晨回過神,神情一正,用力一拍驚堂木,「大膽刁民,若再出言不遜,就別怪本官不客氣。」
張沁玥在心中冷哼,被捉進了官衙,她早有覺悟,就算態度恭敬也沒法子全身而退,壓根沒想過要露出討好的神色。
「李代海身上的傷可是你所傷?」
「是,」張沁玥斂下眼,口氣沒有憤懣,只是平靜陳述,「李代海夜半闖入民女家宅意圖不軌,傷他不過是自衛。」
「大膽!」邱玉晨再用力一拍驚堂木,斥道:「傷人還敢狡辯,公堂之上竟這般口出狂言!」
他的話語方落,便引起在堂外聽審的百姓一陣難以置信的驚呼。堂上跪的姑娘口氣平穩,陳述事情經過罷了,怎麼就成了口出狂言?
邱玉晨聽聞鼓噪,眉頭一皺。平時他審案鮮少有百姓聚集,今日卻不知怎麼回事,張沁玥人還沒押回來,府衙外就開始聚集人群,人越多,越容易落人口實,不好力事。
他看了堂下目不斜視的張明一眼,這人出身張家屯,入贅進了之前老捕快廖大虎家,之後頂了他的位置,之前李代海派人過來商量時,就特別提過張明的老家與張沁玥關係匪淺,今日聚集的人八成就是他在背後搞鬼,妄想要護住張沁玥.
邱玉晨到任甘州城不過兩年,當時就因為被派到邊城不毛之地感到不痛快,想他一個縣令處處聽命駐守邊疆的武官之令也就罷,就連個捕頭也不把他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