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可以完全確定,他是真的知道了。
余善謀瞟她一眼,終於想說了啊,還為她打算一皮天下無難事,裝死到底。
是說,這事本來就瞞不了多久,大家一起裝瞎總有個限度,難不成她接下來可以告訴他,她懷的是三太子,孕期需要三年六個月嗎?
「你這招兵不厭詐使得還不錯,不過底氣足一點會更好。」他還有心情點評。
「你——」他真的知道!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知道了還依然對她千依百順、呵護備至。
「不生氣?」
「為什麼要生氣?」超淡定的。
「我坑你。」如果有人這樣詐她,她一定會非常生氣。
見她一臉氣弱又理虧,他失笑。「你坑了我什麼,你能逼我勃|起,逼我跟你做|愛,逼我體內射||精嗎?」男方如果沒有意願,她坑得了他什麼。
「……」所以,他完全知道她想做什麼,並且態度良好當個配合度十足的被害者。「……還有一件事。」
「嗯?」
「我懷孕了。」
「……」一陣靜默。
「這次是真的!」她加重語氣強調,將始終藏在身後的手伸出來。「剛剛驗的。」
驗孕棒。
清清楚楚浮出兩條線。
「……」難怪終於肯說了。是抱著攤完睥,有人就算想翻臉,她也已經弄假成真了的如意算盤是吧?
趙之荷屏息,不錯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神情變化,直到他輕笑出聲,朝她張開手。
她吁了口氣,這才慢慢挪挪挪地挪進他懷中。
「安心了?」將她摟進懷裡,下巴輕挲她發頂心。他走不了了,就算走得了,也不想走。「真的不生氣?」她觀察他,研判那裡頭有無一絲遭人設計的不悅。
他搖頭,笑了笑。「我很開心。」他很早就準備好,要當她孩子的爹了。
「荷,我們結婚吧。」頓了頓,開始自報身家:「你可能會有一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她有時白目得讓人很想給她巴下去,不過大多時候還是很貼心可愛的,你還會有個現成的孩子喊你媽,不過我覺得他挺滿意你,應該不會耍叛逆跟你作對、讓你很難教,最重要的是,你會有一個錢賺得不那麼多,但發誓會一輩子對你好、疼你寵你的老公。」
她想了下,覺得自己也該禮尚往來——
她有一個很軟弱、一輩子只能依附丈夫的母親……算了,這沒什麼好提的。
她還有一個無情又涼薄的父親,窮得只剩錢……別吧,這個說了更心塞。
「……我有一個哥哥,不太好相處,如果你讓我哭,他會揍你。」想了又想,只剩這一點能拿出來說說嘴了,雖然跟她理想中溫柔寵溺的好哥哥有一點點距離,不過這個版本也沒有太差。
平常就是一副——懶得理你,有人讓你不爽再來跟我說。
好像沒太吸引人,於是她又補上幾句:「錢我來賺,家我會養,你可以做你喜歡的事。」這樣的老婆,應該不算太差吧?
「聽起來很不錯,對吧。」他微笑,「這一次,我們談的交易,是一輩子。」
她想起,他當初說的,用一杯咖啡的時間,換她一輩子。
他真的做到了,那一杯咖啡,改變了她一生——
「好,成交。」
「……所以,他求婚了?」
「嗯。」淡應了聲,大部分專注力都放在挑衣服上,選了兩款,左右各看幾眼,實在難以抉擇,乾脆都買。
她的前幾天才剛剛驗出來,還不知性別,二嫂的已經知道是男生,今天約出來逛嬰用品店,先買小侄兒的。
「你不要再買了。」江晚照愕笑。「都被你買光了,我買什麼?」她當媽的都沒這麼來勁。
「姑姑送小侄兒的。」她回了句,不容拒絕。
「又不是沒當過姑姑。」趙之鴻早些年有孩子時,也沒見她這麼用心準備,買東買西的。
結完帳,填好宅配單請店安配送到府後,回頭去扶她二嫂,摸摸那圓圓的肚腹。「不一樣,這我哥的。」
江晚照微笑,心下瞭然。
這女子,真正深入去相處瞭解,會發現她很惹人疼,外表冷硬,內心超軟,你給她三分,她會還報你十分。
她其實覺得趙之寒對這個妹妹也沒有好到那種地步,還常擺出「沒事少來煩我」的態度,可從她懷孕以來,走動照應最勤的,除了趙之寒以外,就是這個小姑了。
她想,這就是「愛屋及烏」吧。
趙之荷傳完訊息,收起手機。「他一會過來接我們,順便介紹你們認識。」
江晚照審視她柔軟下來的神情。「你現在——還是不確定嗎?」一提到那個男人,她連聲嗓都放得特別輕軟,眉眼之間冷意消融,流益著淺淺溫柔,這樣都還不確定?
那個時候,男人轉身離開,她整個人不知所措,除了每天很蠢地傳訊息刷存在感以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而後,男人一句——「暫時別聯絡」,她整個人都空了,失常得太明顯。
那個很缺德的招,是她教的,否則之荷那正直心性,壓根兒都不會往那個方向想。
余善謀一定也道,因為有一次遇到,他對趙之寒淡淡撂了句:「一家子詐騙集團!」
但對之荷,卻是什麼也沒說,默默入局。
她早就知道,這種洞百出的騙局,不可能騙得了太久,那男人老謀深算的功力,連趙之驊鬥到一塊瓦也不留,之荷哪裡會是他的對手?說穿了,她賭的不是之荷騙不騙得了他,而是他願不願意給之荷騙。
孩子絕對綁不住一個無心的男人,但孩子能給一個有心的男人,留下來的理由。
當時之荷覺得這招太損,一度很猶豫,但因為實在沒招了,那男人走得太堅決,明擺著要與她斷得乾乾淨淨,她一急,也就慌不擇路了。
她其實不確定,自己究竟愛不愛那個男人,抑或只是沉迷於他給的愛情。
有一段時間,太享受被他捧在手心裡寵愛的濁味,從來沒有人像他那樣,知她懂她、憐她護她,所以他一收回、有別的女人轉移那分獨寵,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搶了糖的小女孩,千方百計想要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