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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我沒有被虐待。」羅煌雙掌放在她肩頭,輕輕拉開她。「謝謝你,潘娜洛碧小姐。」

  潘娜洛碧美顏柔斂。「你真是乖孩子——」

  「媽媽,你叫我嗎?」穿著功夫道服的小男孩淘氣地跳出來。

  「小鐵!」潘娜洛碧插腰叫道。「你躲在桌子底下做什麼?」

  小男孩愣了愣。「我沒有啊……」搖頭又擺手。「是桌子搬不開,我才在下面。」拍拍木頭大圓桌。

  那是被砍掉的橄欖樹就地打磨成形,粗實的彎拐桌腳都是根,深扎燒磚之下的大地,當然搬不開。這屋子建地本是一片濱海橄欖園,被人買下,蓋旖色佳宮殿。

  潘娜洛碧朝兒子招手。「過來,你不要調皮。」

  「沒有調皮。」小傢伙跑到羅煌身邊,拉拉他的大掌。「羅煌哥哥,你這次可以住下嗎?可不可以住好幾天啊?不要一天兩天,這樣我不夠學功夫……你教我很多功夫好不好?你和爸爸不在的時候,媽媽以前的老闆都來弄得亂七八糟,他才是調皮壞蛋——啊!」

  腦袋瓜憶及關鍵,一手指向電視機屏幕。「就是剛剛那個人!」

  祭廣澤嗎?

  「我想把他打飛!」小男孩說。

  他也想把他打飛。羅煌沉斂眸色,摸摸小男孩的頭。「我這次可以住很久,你想先學什麼?」

  「全部學。」小男孩聲調高昂,很精神,小拳頭開始揮動。「這樣、這樣……」左勾拳、右勾拳。「還有這樣……」抬腳迴旋踢,架勢標準,頗具天賦。

  「你筋骨不錯。」手移往小男孩肩背,羅煌看了一眼皺眉的潘娜洛碧。

  「沒辦法,這房子本來是他的,他喝醉就會走錯門。」潘娜洛碧牽住自己的兒子。

  小鐵仰起清俊明朗的臉蛋,英氣勃勃對母親說:「媽媽,下次他再來,我已經學會羅煌哥哥的功夫,就把他踢飛,讓他去當外星人!」

  「這麼暴力啊……」潘娜洛碧捏捏兒子的可愛鼻頭。「這樣不好。羅煌哥哥教你功夫,是讓你強壯健康,懂嗎?」

  小傢伙點點頭,揪揪身上的衣服。媽媽買這個衣服給他時,有說過「道」的故事,可是媽媽以前的老闆是個壞人,他要鏟奸除惡。

  「放心吧,他現在結婚了,家裡有嬌妻,不會再走錯門。」潘娜洛碧一笑。這話不知是說給兒子聽,還是說給羅煌聽。

  羅煌岔開話題。「他有留話嗎?」他指景上竟。這些年,他跟著這位被他拐惑的少女的家長,受監視。景上竟在哪兒,他就得在哪兒。

  這是蘋果花嶼對拐惑罪少年的懲罰,罰責行使權在少女家長手上,由他們決定如何監禁、監禁在哪兒,重點只在不讓他接近她。

  他被監禁在海上,偶爾在海下,一下去八個鐘頭是常有的事。

  有時坐在封閉如牢的機器裡,有時惡海就是鐵籠,捕捉、擠壓他每一寸反抗的意識。幾次上岸,他忍不住將車開往大門有紅錨、室內還有鶴燈的那幢屋,是景上竟開口「Blue Compass總部已不在那兒」,才將他拉回與那屋宇遙遙相對的港市郊區另一頭。

  不能自由開車走遠,就在尤里西斯街繼續被監禁。他成天看電視,透過框框架架見她身影。他這些年的生活——

  海上監禁、陸上監禁,解除了,在她結婚的這天。

  羅煌緩緩走回電視前,靜靜站著。無聲無息中,掛壁屏幕忽地脫落。

  「啊——」潘娜洛碧叫了一聲,急跑而來。「你沒事吧?」看看羅煌,瞅瞅地上。「怎麼會這樣……」她叫著。

  「一定是媽媽以前的壞蛋老闆!」兒子也來湊熱鬧。「他昨天昨天昨天昨天……」好多個昨天那一天。「有來我們家,還看電視亂叫亂叫!」小傢伙提供線索。

  「好了,小鐵,你去拿醫藥箱過來。」潘娜洛碧看那屏幕似乎砸中羅煌的腳。

  小鐵呼嚕回身跑出客廳,照母親的話去辦事。

  「我沒事。」羅煌盯著腳邊的長方框體,想起那一幕誓約之吻。

  她的新婚之夜會是怎樣的?像他們住在一起那樣嗎?她夜裡夢見領不到伊洛士的遺體,而哭醒。他緊緊摟著她,親吻她,直到她不再哭泣。那時,她沒提過一次繼承者,抱著她,嘗戀愛的滋味,比演戲還甜還深進骨髓裡,這非戲,是夢成真。

  他以為能一直如此,她依賴他,他呵護她,兩人有果,不是繼承者,是愛結晶。

  但,破了。他太年輕,把事想得太美好,只能返回夢中,累積夢,等著她來買,再次,再次用她的吻買。

  「打飛祭廣澤……」

  「嗯?」羅煌看向潘娜洛碧。

  潘娜洛碧踢踢掉落的電視屏幕,聳肩挑唇,笑得有種柔媚的得意。「我突然想起來,怎麼這麼巧,小鐵和大爵士今天都說相同的話——」

  「他留言要我打飛祭廣澤?」羅煌說。

  「嗯,他上次喝醉開車撞進庭院,傷到一棵小橄欖樹,還把它挖走,大爵士很生氣。」這房子在當年「兩爵協議壞事」時,易了主,她女奴的身份倒是沒改變,繼續幫「爵」類管理看守這兒。

  前後兩任屋主均是怪人,不過大爵士可親多了。開車撞庭院的偷樹賊,她真的沒辦法對付。

  「我知道了,我會處理。」羅煌扯斷懸壁的線路,拉起屏幕。「應該壞了。」行至落地窗前,打開玻璃門,一把將不必要的東西往外拋得老達。

  天藍開了,飽滿水似的,又遠又近貼在她頭頂。

  港口方向,U艇出航,O艇泊靠。

  他上岸了嗎?住在哪兒?以前同居的小屋,還是有女人進駐、服務的Blue Compass最新總部?他不會忘了他有一張萬年合約,鎖在Red Anchor的保險箱裡吧?

  鑰匙在她手中,密碼在她腦中,她掌握權。她可以要他做任何事——演戲、保鑣、男奴……

  「羅煌,趕快來吧……」心底秘密無自覺地逸出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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