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寶姑娘離宮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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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一陣惡寒從腦門鑽入,她僵硬轉身,僵硬地往床邊走去。她是真的想清楚了,再清楚不過……

  只是走兩步,眼前便一片黑,瞬間失去了知覺。

  見她身子癱軟,歐陽杞暗罵一聲「麻煩」,隨即搶在她摔跌地面之前將人拎起,抱放到床上,接著揚聲道:「落春,進來伺候。」

  第十章 說一不二(2)

  接下來的日子,吃飯、喝藥,敏敏乖到讓人無法挑剔,只是合作的她,不再鮮明活潑,她還是會對卓淳溪笑,但笑容很勉強,她還是會念話本給卓淳溪聽,卻無法專心,跳了行也不自覺,她還是會陪卓淳溪玩,但不再快樂,只覺得疲憊。

  她時不時流露的落寞與抱歉,讓人看了都心酸。

  卓藺風清楚她所有狀況,但堅持不出現在她眼前,因為敏敏的直白讓他驚訝,更讓他手足無措。

  月亮西落,天空翻起一抹魚肚白,廚房的下人開始一天勞碌,炊煙裊裊。

  停春園裡,曬完月光的卓藺風從躺椅上坐起,不經意瞥見樹梢結霜,這兩天要下雪了吧?沒有雪的冬天不像冬天。

  昨天卓淳溪問:什麼時候才會下雪?

  歐陽杞說:下雪有什麼好的,冷颼颼的,哪兒都去不了。

  卓淳溪說:我要給妹妹堆雪人。

  卓淳溪那麼喜歡敏敏,他身為叔叔,能做、該做的,是祝福不是攔阻。

  就算祝福是把刀子,凌虐著他的心,他也必須這麼做,因為他什麼都不求,只求敏敏一世安康。

  起身,他往喜春院走去,還沒進院門就聽見兩個小丫鬟在吵架。

  「你把我的衣服還給我,否則我要跟落冬姊姊告狀。」

  「我要講幾次啊,我沒拿你的衣服。」

  「不然衣服會自己長腳跑掉嗎?」

  「就算真有人偷,難道一定是我?」

  「除了你還會是誰?喜春院裡只有我們兩個二等丫鬟,難不成落春姊姊她們會看上二等丫鬟的衣服?」

  蜀王府的服飾有定制,不同院子的丫鬟穿不同顏色的衣服,而款式布料則代表她們是一等、二等、三等還是粗使丫鬟或僕婦,因此只消看一眼服飾,職位歸屬清清楚楚。

  「說不定是三等丫頭偷的。」

  「不可能,她們都待在後院,何況你上回就說我那件衣服的針腳比你的好,你肯定是嫉妒。」

  被莫名栽贓的丫鬟氣到不行。「算了,我不跟你吵,你去告吧,沒有證據,落冬姊姊不會相信你的。」丟下話,她頭也不回地往另一邊走去。

  氣得指控人的丫鬟猛跺腳。

  卓藺風思索片刻,繼續往喜春院走去。

  今天守夜的是落冬,自從上回敏敏失蹤,幾個落自動自發排值守夜。

  天冷,姑娘進入冬眠期,睡眠時間長到驚人,搞不懂的,會誤以為她們是人類,姑娘才是狐族。

  她常睡到午後才起床用膳,陪淳少爺一個時辰後,吃過飯,又進入下一段休眠期。

  而這些天,王爺常在夜裡或天亮未明之際過來看看姑娘。

  卓藺風在門口對落冬低聲交代幾句,落冬接下命令,退到一側,他舉步往屋裡走。

  敏敏睡得不安穩,眉心蹙緊,額頭冒出豆大汗水,口中發出囈語。

  又作惡夢了?最近她不時發燒、不時暈眩,他為她把脈,是肝氣鬱結,吃過幾帖疏肝理氣的藥,始終不見成效。

  歐陽杞曾冷冷地說:她就是在折騰自己,好讓淳溪難受,逼你讓步。

  可是卓藺風知道,歐陽杞錯了,她折騰自己,卻無心讓淳溪難受,因為她會傷害任何人,卻不會傷害淳溪,她也無意逼迫他讓步,因為她清楚他說一不二,他不會讓步,只會逼她讓步。

  恰似她不願意讓,卻不得不讓,所以傷心,所以鬱結難消。

  他用衣袖抹去她額上的汗水,遇水結霜的天氣,她卻流出一身冷汗,讓他好心疼。

  就在此刻,敏敏猛地清醒,她彈身坐起,張大眼睛四下張望,在確定眼前的男人是卓藺風時,她撲上前,緊緊抱住他的脖子。

  她喘息不定,汗水濡濕了衣裳,整個人凍得像根冰柱子,圈在他頸間的手臂僵硬冰冷,微溫淚水沿著他頸側往下流。

  她在壓抑,卻抑不住啜泣。

  「怎麼了?」

  她想說話,卻語不成句,她企圖控制恐懼,但恐懼控卻制住她的肢體。

  不久,他貼在她背部的掌心傳來溫熱氣息,一點一點鑽進她的身子裡,與恐懼相抗衡,慢慢地,她狂跳的心臟緩下速度,呼吸逐漸穩定。

  見她平靜下來,卓藺風再問一次,「怎麼了?」

  「作惡夢。」她閉起眼睛,貪婪卻又偷偷摸摸地汲取他的體溫,渴求一絲寵溺。

  「作什麼惡夢?」

  「夢見雷不斷打下來,我被打成焦炭。」強烈的疼痛還在體內奔竄,吞噬著她的知覺,彷彿黑幕罩下,她將被分割成千萬片。抬起頭,她問:「那就是天劫嗎?我一定會死掉的,對吧?」

  「不會,有我在。」他口氣凝重。

  「可是我看見自己死了,看見自己變成一具焦屍,看見靈魂從身體抽出,看見……」看見他抱著她,悔不當初……歎氣,她推開他。「沒關係的,死了我就可以去找爹娘。」

  卓藺風捧起她的臉,嗓音帶著壓抑的狂怒,「你沒把我的話聽進去,我說過,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她茫然點頭,又茫然搖頭。「可是你不在啊,你生氣了,你不理我、不見我,你討厭我了……」

  「我沒有討厭你,不要胡思亂想。」

  抹去淚水,敏敏哀求地道:「我不鬧了,我不嫁給你了,你別不理我好嗎?」

  他的心很硬,可她幾句服軟的話,教他心酸。「我沒有不理你。」

  「你整整十二天沒有出現了。」她每天計算,越算心越疼。

  誰說的?他每一晚都來,只是她不知曉。

  「以後不會了。」他承諾。

  是不是只要她不再糾纏、不再胡鬧,他們就能回到沒有隔閡的過去?也好,就維持這樣的關係,直到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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