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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一室淺暗無人。

  她佇立在裴海房中,聞到空氣中有他淡淡的氣味,但主人卻失去行蹤。她把櫃子、床底、抽屜四處都翻看一遍,仍然找不到任何交代他行蹤的線索。

  她茫然的坐在床沿,望著落地窗外的皎潔夜色。月光溶著隱隱青山,夜風吹起蕭蕭敗葉,夢魂俱遠的人又在何處?

  若真是緣散,好歹給她一句話吧?這樣無聲無息的走,算什麼?小人!小人!真是錯愛了他!

  心裡怨誹他越深,眸眶內就越濕潤。

  「臭裴海,大笨蛋,再也不原諒你!」她用力捶著他的枕頭,伏倒在上面無聲的流淚。

  淚流乾了便沉沉睡去,再度睜開眼時,月娘已攀至樹梢頭,是深夜了。

  池淨茫然的眨了眨靈眸。方才入睡時,她記得房內的燈是開著的,怎麼現在四周漆黑成一片呢?

  等神智更清楚時,空氣中隱約的波動驚蟄了她,她霍然坐直嬌軀。床尾黑暗處,一張單人椅上,坐著一道寬偉的人影。黑色的身影完全溶入暗夜中,幾乎讓人分辨不出來。「裴海?」她輕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真的回來了,抑或只是出於她的夢境?

  暗紅色的火光稍微揭開全然的黑暗。這抹火紅往上滑行到某個高度,煙頭的火又更熾熱的閃了一下,隨即,淡淡的白霧混和著煙草的氣息飄向她。

  她從來不知道裴海會抽煙。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大家都好擔心你。」她柔聲低問,嗓音仍然余有慵睡乍起的輕啞。

  「妳呢?你也擔心我嗎?」他終於開口,清淡的聲音彷彿發自某個遙遠的地方。池淨遲疑了一下,終於點點頭。好不容易盼到他平安回來,她不想以吵架做為開場白。

  「你這幾天上哪兒去了?」她的雙手環抱著玉臂,覺得有些冷。他的姿態彷彿離她很遙遠。

  「去一位朋友家中借住,順便沉思。」煙頭被捻熄了。俊雅的臉龐仍然隱在暮夜裡,叫她瞧不清他的神情。

  「沉思什麼?」她的聲音一直很低,不欲驚開靜夜。

  「沉思,」他頓了一頓,語氣更加清淡了。「如何和妳分手。」

  痛楚來得如此突如其然,她的心口彷彿被轟開一個洞,整個人都空掉了。只是一場小爭執而已。他誤會了她,而她放下身段來找他,不要他道歉,不求他解釋,他還要怎樣呢?一個小小的插曲,他就能因而與她訣離。她的胸口彷彿探進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掐住心田,揪得她無法呼吸。

  「我明白了。」她顫巍巍的吐出一口淤氣,無論如何都要保住最後的自尊,誓不在他面前痛哭崩潰。「對不起,打擾你了。」

  她木然的移下床鋪,像個戰敗但驕傲的士兵,直挺挺的走向房門,每個步伐都緩慢而穩健。握住門把的那一刻,情痛的淚無聲滴落在皓腕上。

  一團火熱從背後席捲而至,來得那樣狂、那樣快,幾乎將她撞貼在門上。他的氣息包圍了她,濃烈又酸楚,清爽又甜蜜,一隻急切的大手將她翻轉過來,在她來不及拒絕之前,狠狠的壓進胸懷,擠出她弱軀內的所有空氣。

  「小淨……小淨,小淨……」他不斷低回著她的名,低啞痛苦的語調,猶如動物垂死前所發出的呻吟。

  她失聲痛哭,珠淚肆意的奔彈,濡濕了他整片衣襟。「你……你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你怎麼可以如此無情?」

  他熱切的吻著她,吻去了她的淚,吻上她的頰,以及她的眉眼額角,終點落覆在渴望了太久太久的櫻唇上。

  「妳沒有犯任何錯,做錯的人是我。」他抵著她的唇,急切又沙啞的低語。「我的錯誤太大太多,永遠彌補不了你,如果能,叫我賠還這條命給妳也無所謂……」「裴海!你說得太嚴重了,情侶之間哪有不口角的呢?我又不會一輩子怪你。」她驚愕的拉開一點距離,望著他。

  「妳不懂……妳怎麼會懂呢……」裴海的眸中藏了千言萬語。

  「裴海,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告訴我?」她多了幾絲暸然。纏錦在他們之間的,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而是他心中的某個魘魔。

  裴海的眼底空洞而茫然,最後,種種複雜的情緒被自責取代。

  「很多事,即使妳不怪我,我也會責怪我自己。」他低低的道。「從我初初撞進妳的人生之後,我好像只會不斷的惹妳傷心。妳和我分開或許會過得更快樂一些,起碼,我不會再有機會傷害妳,不會再干擾妳的人生。」也不會看見妳將來發現真相後,清靈的眼眸裡充滿了憎恨。

  「所以你想和我分手?」一抹希望之火躍進水濕燦亮的眸心裡。「你這個傻瓜!我不是玻璃糖人兒,沒有你想像中的脆弱,誰要你這樣胡思亂想。」

  裴海緊緊將她摟回懷裡,緊得彷彿怕她翩飛而去。「我原本想,妳一定還在惱我,不肯見我,那麼透過電話就是最好的方式了。我也擬好了和妳話別的台詞,誰知道一進門就看見妳溫暖的躺在床上等我,那麼美麗脫俗,寧靜輕柔,有如聖潔的天使下凡,就為了渡我這個凡夫俗子。我靜靜坐在床尾等著,等妳醒來痛批我一頓,結果妳睜眼的第一句話還是關懷。小淨,妳這個可惡的小女人!妳居然兩秒鐘就打破了我十天來的計量。」說到後來,他竟然低吼起來。

  「誰要你想出分手的餿點子,傻蛋。」若不是太愛他,她真想給他一記當頭棒喝。「在等妳醒來的過程中,我還不斷的告誡自己一定要狠下心,即使閉著眼睛也要把台詞念出來,任妳打我、槌我、砍我也絕不還手。誰知道妳聽完我的話,居然站起來,默默的走開……」他的眼神變得溫柔。「妳太善良了,完全不懂得保護自己。這樣容易受傷的性子,較我如何能放心?」

  「放心不下,就親自上陣保護我啊。」她的珠淚未乾,唇角已經躍上活靈靈的淺笑,恰似一朵活色生香的帶雨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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